敖光迅速避開,這才也免遭挨凍。
敖光斂了斂眉。
竟然靈珠這麼厲害?
是不是隻要讓敖丙有一絲感覺不到愛,靈珠就會立刻跳出來?
他并沒有要抛棄敖丙的意思。
但敖丙之前那個話,應該是曲解了他的試探。
這靈珠到底要做什麼?
敖丙的心魔又究竟是什麼?
忽而,冰霜褪去。
‘浣花溪’中探出一隻黃色的腦袋來:“敖丙,你幹嘛?我這遊的好好的,你凍我作甚?”
敖丙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抱歉~你顔色跟那些樹葉很像,沒看到~”
黃色的腦袋撇撇嘴:“最好是這樣~”
從水下一躍而起,坐在敖丙身邊:“你心情不好啊?”
敖丙看向遠處,沒有應聲。
一身黃衣的男子竟冒犯地一把攬住敖丙的肩:“敖丙,心情不好,也不能破壞環境不是?”
敖丙瞥了眼身側的人:“摩昂哥說,你可沒這麼幽默~”
黃衣男子揮揮手:“龍都是會變的啊~這麼幾十年,你那麼努力,我們生活得很好~我當然也不用那麼拘着啦~想起拿給鲨魚将軍嘲笑,咬尾巴,真是糟糕~他們還給我取外号,小狗龍~他們真的很讨厭~千餘年沒叫過,我怎麼知道該怎麼叫嘛~就連飛都忘了~”
敖丙再次看向遠處,沒有應聲。
歐姆也不介意,還跟敖丙閑聊:“話說,你為啥心情不好?還有你怎麼那麼奇怪?你不是應該和大王一樣的水屬性麼?心情不好,也應該是整個海洋的水都往下沉,且海水變暗。你怎麼會是直接下冰霜?因為靈珠啊?話說,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?大王說,那東西能夠讓你獲得無邊神通。但我也沒看出來你有神通啊~難道你那神通是破壞環境麼?”
敖丙喉間一滞。
怎麼...
實在有點哭笑不得:“靈珠就是個冰珠子,吃下去,就可以把水的力量化作冰的力量。”
歐姆拍拍敖丙的腿:“那你也弄個給我試試~這樣,我就可以去買個碎冰器,做沙冰吃了~我跟你說,那些人真的好有意思~居然發明了沙冰這東西~加上果汁好好吃啊~”
敖丙張開嘴,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歐姆。
歐姆歪頭瞅着敖丙:“不行嗎?”
敖丙伸手拿過歐姆的手,為歐姆凝了一塊冰片:“拿回去選個厚實點的瓷瓶存着,這樣你就可以一直都有沙冰吃了。”
歐姆觀察着那個冰藍色的冰片,很興奮:“哇~好好看~”
敖丙放下手,眼底滑過一絲複雜的光。
歐姆将冰片收起來,還是很僭越地摟着敖丙的肩:“你到底為啥心情不好啊?現在的日子過着不是挺好的嗎?你雖然拿給大王削權了,那也是大王心疼你啊~你看你以前,忙進忙出的,估計這海底的風景都沒怎麼看過~現在有時間了,就更應該開開心心地玩啊~為什麼不開心呢?開心是一天,不開心也是一天啊~”
敖丙淡淡地扯扯嘴角:“我沒有不開心,就是在想點事情,确實是一時不察,才會把你凍住的。”
歐姆翻了個白眼:“好吧~你是一時不察~把整個綿延數萬裡的‘浣花溪’都給凍了,真的是一時不察~”
敖丙一愣。
數萬裡...
歐姆伸手戳戳敖丙的側腰:“你是不是跟大王鬧别扭啦?才這麼不開心的?”
敖丙垂下眼去:“...沒有。”
歐姆仿佛是個過來人的語氣:“一看就知道,肯定是~”
隐約有些憂愁:“以前,我也是這樣~跟父親鬧别扭了,就喜歡一個人找個地方團着。雖然明知道就是一時的意氣之争,甚至是我在單方面的鬧别扭,但小時候總覺得父親是參天大樹,他應該讓着我的。他吃過的鹽比我多,他走過的路比我多,憑什麼不能原諒我呢?但...那一場戰争,我連父親的骨頭埋在哪裡都不知道...再沒人還會找我回家了...”
敖丙有些詫異地看向歐姆。
不敢相信這麼話痨似的歐姆,竟有這樣的經曆。
歐姆斂去情緒,拍拍敖丙的肩:“好啦~算我妄自揣測了,行吧?不管你是不是跟大王鬧别扭了,還是應該開開心心的啊~就像我,總不能因為父親不在了,就連日子都過不好了呀~偶爾想來傷心一下,也就是了~天天傷心,父親也會擔心我的~”
敖丙抿了抿唇,又一次垂下眼去。
歐姆瞧着敖丙這樣,一頭紮下水去。
敖丙不解地看着歐姆。
歐姆撓了撓頭,有些歉意:“不好意思~我實在不想再和你坐在一塊兒了~你太消沉了~讓我感覺到好難受~還有你那個靈珠的力量好冷啊~你看,這水裡都起了浮冰~水裡最冷的時候,不是全部凍成冰的時候,而是這種有浮冰的時候~我家住‘浣花溪’的下遊,我得趕緊回去了。别一會兒你又把我凍住了~”
說完,真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敖丙舉起手,看着掌心流轉的冰藍色。
忽而,雙肘往後一夾,仰頭暴喝一聲:“嗷~~~”
音浪将海水震蕩。
已經遊遠的歐姆頓感天旋地轉,直接給躺平在池底。
敖丙一下松弛下來,大口喘息。
緩緩盤坐。
雙臂畫圓。
氣沉丹田。
周身蒸騰着白色的霧氣和藍色的霧氣。
兩者誰也不讓誰。
‘浣花溪’幾乎出現了奇景。
一邊是正常的紅黃色,一邊拿給藍色的霧氣籠罩,看着極像陰森的鬼城。
敖光在暗處看着敖丙。
他幾乎應該是第一次看到敖丙此番模樣。
從蛋殼中爬出來,敖丙平時練功的時候,周身就是藍色的霧氣。
隻是在最邊緣的位置,有非常缥缈又稀薄的一層白霧。
現在竟是兩股力量在相争?
竟世界都被劃分成兩半?
那麼,這樣兩種力量,到底是該讓敖丙學着怎麼去平衡,還是壓制?
敖丙忽而面若金紙,又忽而面若白霜。
倒鈎眉緊緊皺着。
痛苦讓敖丙難耐。
藍色霧氣趁勢使勁壓白色霧氣。
氣焰嚣張。
白色霧氣不甘示弱,使勁頂。
但确實有些力有不逮。
敖丙隻覺得現在是冰火兩重天。
他這藕粉做的身體,仿佛在經曆着火焚刀砍。
兩股力量同時存在于魂魄之中,它們要鬥個你死我活。
敖丙仰頭,痛苦地高喝:“啊!”
頓時,整個‘浣花溪’變得光怪陸離。
竟所有的東西都開始褪色。
全部退化成灰色。
一切都開始靜止。
整個世界,就還隻剩下那麼兩股霧氣。
藍白霧氣更加蒸騰而上,在灰色的世界裡,變作兩條兇惡的龍。
虛空中,盤懸着身子,對對方虎視眈眈。
嘭一下,撞在一起。
打得天翻地覆。
敖丙時而凄厲地龍吟,時而痛苦地叫喊。
敖光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,一點都動不了。
藍色的龍極度兇惡,抓住白色的龍,就使勁毆打。
又是用尾巴使勁砸人腦袋,又是去咬龍角。
白色的龍幾乎被藍色的龍按着打。
隻是似乎因生命力頑強,才沒消散。
藍色的龍被白色的龍撓了一爪子,瞬間暴怒。
直接一口往白色的龍七寸的位置去咬,眼睛也變成豎瞳,藍光璀璨。
白色的龍迅速閃離,還是拿給藍色的龍咬住了腰腹。
白色的龍仰頭痛号,用盡了力氣掙紮,但漸漸再也動不了了。
被藍色的龍耀武揚威地踩住龍頭。
突然,灰色世界退回原有的色彩。
兩條龍也似蛟龍入水,往敖丙身體裡一鑽,又變作兩股蒸騰的霧氣,那藍色的霧氣依舊嚣張。
太乙一揮拂塵。
敖丙身子一挺,所有霧氣一哄而散。
敖丙也緊跟着耷拉下腦袋。
敖光迅速往前掠去,但卻拿給無形的力量一擋,隻有三步距離,相望不相聞。
太乙落在敖丙身邊,眼神複雜地看着這個孩子。
既然都不去海眼了,怎麼還能突然爆發這麼劇烈的兩股力量的争鬥?
不是說,龍鱗已經長出來了嗎?
上午的事情,晚上就變成這樣了?
兩股力量到底為何發生争鬥?
太乙伸手,彎腰按住敖丙的頭頂。
瞳孔猛烈地震。
竟然...
太乙收回手來,迅速想着應對的策略。
但一時之間還是想不通,遂看向敖光,問道:“你幹嘛了?”
敖光緊皺眉頭:“...我...”
太乙明了幾分,歎了口氣,道:“你們這樣糾纏,遲早真要天下大亂~”
目光幽深:“你将他含了千年,隻要脫離了你,他就是孤身一人。我沒有辦法去評判你的家事,但你不能再讓他這麼下去。否則,萬一魂魄無法承載,這藕粉做的身體會徹底崩壞。且他的魂魄也會四分五裂。他本身的魂魄承載不了靈珠的強大,靈珠也會對弱者巧取豪奪。真有那麼一天,靈珠會再度自行聚合,而敖丙的魂魄就真的天上地下無處可尋了。至少,目前魂魄還是敖丙的。”
敖光垂下眼去:“...他現在不願意交付任何一絲信任,我該怎麼辦?他一次又一次挑釁男人的底線,我又該怎麼辦?”
突然看向太乙:“難道要我真的那麼對他?那麼痛,他怎麼能夠承受?更何況,這樣下去,豈不是更加糾纏?”
太乙也沒有想到,居然解開心結之後,敖丙更瘋了。
這...
略略一盤算,問道:“你們海族有沒有什麼能夠承載寒力的東西?”
敖光迅速反應過來:“你要引走一部分靈珠的力量?這不可取。靈珠若一直都在吞噬,這就是個無底洞。”
太乙沉着道:“不。這是一個辦法。隻要現在先找到一個能夠承載寒力的東西,我們把他從海眼那裡...”
說着,太乙突然靈光一閃:“對!就是帶他去海眼!我用法器将他曾經從海眼吸收的寒力引出來,再釋放到海眼中去。這樣将靈珠的力量削弱,他本身魂魄的力量就會得到相應的增強。你再好好帶着他主修水系,魂魄力量增強了,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了。”
敖光微微眯眼:“你的意思是,靈珠吸收了海眼的力量,但還沒轉化,所以還有可以操作的餘地?”
太乙點點頭:“正是如此。方才探查,就感覺到其中有些差别。”
敖光看向敖丙,目光複雜:“不會有什麼傷害吧?”
太乙雙肩一塌:“會忘掉今晚你們的不愉快,這大概算是好事。”
敖光上前,将人抱起來。
太乙則在前方領路。
來到海眼,敖光不敢相信。
這裡怎麼會有房子?
看上去...
敖光速道:“等等!”
太乙不解地看向敖光:“有什麼問題嗎?”
敖光朝着房子的方向揚了揚下巴:“此處是在王城的外圍,接近地下溝渠的位置。海裡修造地下溝渠,不會有那種類似于可以進去檢修的低矮房子。”
太乙看了一眼,之前他還真的沒有注意到這個事情。
敖光往房子的方向走去。
太乙趕緊招招手:“你走什麼?”
敖光停下腳步,眼神複雜:“我找到龍鱗了~”
太乙沖上前去:“什麼?!龍鱗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