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若一大早,就起來練箭。
三把雕弓她輪流使用,雨露均衡,誰都不虧待,每一把都深得她心,備受她寵愛。
她練完箭,洗漱完,正要用早膳,就看到宋嬷嬷捧着一個盒子匆匆走進來。
“若娘子,雲來茶肆派人送來了一盒茶葉,說是你定的,夫人讓我給你送過來。”
杜若眨了眨眼睛,一臉鎮定地說道:“是有這麼回事,昨日我讓紅葉去問,他家說沒有,現在大概有了。多謝嬷嬷送過來,本來我還想讓紅葉今日去其他茶肆跑一趟,這下省事了。”
宋嬷嬷看了她幾眼,沒看出什麼不對勁,放下茶葉離開了。
杜若看着桌上的茶葉,不慌不忙地用完了早膳,才拿着茶葉盒子,進了書房。
她打開盒子,發現裡面真的是茶葉。
她疑惑了一下,拿着盒子琢磨了一會兒,發現盒子的底層略厚。
杜若取來剪刀,拆開了盒子,才看到裡面有封信。
亓宣的回信很簡單,就那麼幾個字。
要是亓宣隻回答她的問題,不問最後一句,杜若大概不會糾結要不要再給他回信。
但是亓宣問了,不回複他,杜若總覺得過意不去。
她左思右想半晌,倒水磨墨,拿起筆,告訴他,阿娘還不知道這事,所以她還沒挨罵,過了片刻,又多寫了幾句,告訴他,她新得了三把好弓,特别喜歡。
要是在弓月城,她新得了好弓,早就拿去和小夥伴炫耀,一起出城打獵玩耍了,現在她就是和姊妹們說這事,她們也不懂,杜若沒人可以說,隻能和亓宣偷偷說一下了。
大明宮拾翠殿是秦昭儀的住處。
秦昭儀比沈貴妃略小一歲,她在君前不算得寵,偶爾才被皇帝臨幸,不過她膝下的福慧公主,頗得皇帝喜愛,她生了個能在皇帝跟前說得上話的女兒,母憑女貴,在宮中的日子倒也說不上難過,拾翠殿一應供應俱全,無人敢随意克扣慢待她。
她平時無事可做,唯一的消遣就是做些花露花粉打發時間。
這日,她正看着宮女們晾曬花瓣,就看到早起上學去的女兒,沒過多久又回來了。
“今日下學怎麼這麼早?”她有些奇怪。
“阿娘,出大事了。”福慧公主許令儀面有憂色地對她說道。
“勤學殿能出什麼大事?有人打架了?”秦昭儀笑問。
“不是。”福慧公主拉着秦昭儀的手,入了殿,又讓人守着殿門,才把勤學殿發生的事說了一遍。
秦昭儀聞言,笑容不變。
“太子訓二皇子一頓,算什麼大事,哪日二皇子訓太子一頓,才叫大事。”她說得很有些不以為意,又問女兒,“你沒有在太子面前失禮吧?”
“沒有,女兒怎會失禮。”福慧公主連忙搖頭。
她對太子一向恭敬。
“那就好,這事和咱們不相幹,就讓沈貴妃去撕捋吧。”秦昭儀沒把這事放在心上。
“阿娘,陛下不會責罰太子吧?”福慧公主沉默了一會兒,問道。
“原來你在憂心這個,不枉太子小時候最疼你!”秦昭儀沒想到女兒是在為太子擔心,有些感歎,“放心吧,太子不會有事。太子訓二皇子,君訓臣,天經地義,能有什麼事?”
“可是……”福慧公主想說什麼,又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太子原先在東宮養病,不來上學,勤學殿沒起什麼波瀾,但是自從太子遷出東宮,移駕興慶宮養病開始,勤學殿中,俨然就以二皇子為首了。
“放心吧,前段時日太子沒去上學,才這麼亂糟糟,今日太子一上學,事情不就明明白白了,明日大家都去興慶宮上學,這事就算過去了。”秦昭儀說道。
當然,今日太子讓二皇子跪聽君臣之禮,就是在用鞋底碾宣微殿的臉,沈貴妃不鬧騰是不可能的。
往日,沈貴妃扇皇後的臉,仗的是皇帝的寵愛,今日,太子扇宣微殿的臉,仗的同樣是皇帝的寵愛。
宮裡的事,本來就沒什麼道理可講,這件事,正話可以說,反話也可以說,支持太子,自然會說此事是二皇子君前失禮,太子教訓他,也是為了他好,免得他再行差踏錯,支持二皇子,就可以說太子這般行事,不施仁德,作踐兄弟,毫無手足之情。
宮裡的事,不鬧則已,鬧騰起來,不過是在撕捋誰才是皇帝心愛之人。
誰是,誰就能赢,誰不是,誰就得打落牙齒和血吞,被人抽了臉,還得笑着恭維對方抽得好,否則就是不懂事,就這麼簡單。
秦昭儀想起太子幼時的事,太子小時候喜歡和福慧玩,皇帝就任由他倆在紫宸殿搗亂,不由得笑了笑,這次她就等着看沈貴妃怎麼踢到鐵闆。
深宮寂寞,也就這點熱鬧可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