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仁坊濟甯長公主府。
濟甯長公主是皇帝的阿姊,太子的姑母,她有一子名方奕,是太子的侍讀。
太子在勤學殿鬧了這麼一場,方奕匆匆回府,将此事告知了長公主。
長公主聽了,卻笑了,說道:“太子不愧是你皇帝阿舅的兒,人說打人不打臉,他打臉還不爽,直接踩着人玩了。”
“沈貴妃怕是要鬧騰吧?”方奕面有憂色。
“那就讓她鬧騰好了!”長公主不以為意。
“陛下不會向着她吧?”方奕有些擔心。
“陛下真向着她,太子早就換人了,哪需要等到現在?現在鬧騰一下也好,不鬧一場,臣子們不知道誰才是陛下最心愛的兒子,才是左右為難。”
“太子這麼做,會不會被人指責不施仁德?”方奕還是擔心。
“仁德?陛下仁德,太子當然也仁德……”長公主這句話沒說完。
她這個皇帝阿弟,人人稱頌他仁德,卻不知,凡是覺得皇帝不仁德的,都在地下服侍先帝,剩下的當然都會稱頌皇帝仁德。
這件事,明顯是太子自己不好,往日裡行事太過仁厚,才讓其他人心有不甘,這次又随意遷宮,讓其他人以為有了盼頭,偏偏皇帝還慣着太子,明知太子遷宮很不妥,卻舍不得駁回太子的請求,任他任性行事,就算到了現在,皇帝明顯還在慣着太子,否則就該嚴令太子搬回東宮,而不是太子在鬧騰着要把勤學殿搬到興慶宮。皇帝就是太慣着太子,才慣出這些事。
“明日很多人恐怕稱病不去上學。”長公主說道。
“那我還是去吧。”方奕道。
“你當然要去。你是太子的侍讀,太子在哪裡上學,你當然也是在哪裡上學,明日你敢稱病不去,以後别說在太子心裡上了另冊,就算陛下,也會把你打入另冊。就算真病了,擡也得擡着去,否則就是自己找不自在了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阿娘,你覺得這事會怎麼收場?”
“呵呵,怎麼收場?太子是儲君,就算太子真做錯了事,也就陛下可以管他,其他人哪有這個資格,有人要是不明白這個道理,陛下會讓他明白的。”
二皇子被人前呼後擁着送回了宣微殿。
宮女們剪碎了他的褲管,幫他處理傷勢。
沈貴妃看着他青紫的膝蓋,心疼得眼淚都掉出來了。
“他怎麼敢?誰給他的膽子?”她喃喃說道,不敢相信太子竟然敢這麼對待二皇子。
原來,太子往日裡的仁厚溫和,謙遜有禮,全是裝出來的,都是在騙人。
“阿娘,兒不疼了。”二皇子塗了藥,感覺好多了,他見沈貴妃哭成這樣,連忙安慰她。
沈貴妃哭了一會兒,才擦幹了眼淚,看着二皇子。
“我兒,你不小了,該明白,這不是疼不疼的事!”她啞着嗓音說道,“太子拿你做筏子立威,我們要是找不回這個臉面,在宮裡就擡不起頭了,以後誰都敢來踩一腳。這件事,必須讓太子低頭認錯。”
“阿娘,兒知道。他笃定在阿耶心裡,兒和阿娘加一起,都比不過他,兒不信。”二皇子說道。
“我也不信,你阿耶真有這麼狠的心,不管我們母子的死活,任由我們母子被太子這麼作踐,你就這樣……”沈貴妃附在他耳邊,悄聲說道。
今日輪到何芳值守伺候皇帝。
勤學殿發生的這一幕,是他報給皇帝聽的。
皇帝聽到最後,忍不住笑了。
太子氣他,是一把好手,氣别人,顯然也是。
“随便太子吧,他愛在哪裡上學,就在哪裡上學,朕懶得管他。”皇帝擺了擺手,示意這事到此為止。
太子已經搬好了,他當然不可能再命太子搬回來,打太子的臉。
哪怕太子下的真是亂命,他都得想辦法幫太子彌補一二,更何況太子隻是搬了個勤學殿。
何芳看到皇帝笑,心知,宣微殿這次恐怕要白受委屈了。
他是皇帝心腹,皇帝寵愛太子,他當然對太子恭敬,皇帝寵愛沈貴妃,他對二皇子也不會得罪,所以他隻是有事說事,沒有添油加醋,也沒幫人隐瞞。
他剛才說了這麼多事,皇帝仿佛隻聽到了太子要在哪裡上學,沒聽到其他。當然不是皇帝真的沒聽到,而是這就是皇帝的态度。
他不再說話,認真伺候筆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