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,請。”
“孤有空再和少監聊。”太子最後說了一句,才向殿内走去。
何芳沒敢再搭話。太子這些瞎扯白,還是和皇帝去說吧,繼續和他說下去,皇帝要生氣了。
“阿耶!”太子捧着陶罐進去,胡亂行了個禮。
沒等皇帝喊起身,他就捧着陶罐,走到了皇帝的案頭,把罐子放在了禦案上。
“阿耶,這是兒從灞水邊折來的楊柳。阿耶整日操勞國事,很是辛苦,兒尚年少,幫不了阿耶,兒就想着,把灞水邊的風景帶回宮裡來,給阿耶看看。”太子開場了,他說完了楊柳,又說起了野花,“阿耶,這是馬蘭,據說馬蘭可以入藥,不過這花看着,也很有野趣。”
皇帝闆着臉,打量着太子。
太子今日這身打扮,他從未見過,看着很是有趣,又聽太子一個人,在那裡嘀嘀咕咕說了一大堆,顯然是在努力讨他歡心,他忍了半晌,還是笑了。
“你把鬥笠摘了,在殿内戴什麼鬥笠?朕聽人說,在殿内戴鬥笠,會長不高。”他吓唬太子。
“阿耶騙人吧,兒怎麼沒聽說過這種說法?”太子不信。
“就你知道的這點民情,算什麼,朕體察民情的時候,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?”皇帝說到這裡,似乎想到了什麼,眼神忍不住暗淡了下去,轉瞬,他看着太子,眼神又柔和起來。
“那好吧。”太子信了他的話,解開脖子下的系帶,順手抓着鬥笠沿,往上一掀,想要脫下鬥笠,卻忍不住“哎呀”了一聲。
“别動,是不是頭發被鈎住了。”皇帝站了起來,幫太子查看了一下,才幫他摘下了鬥笠。
太子的發髻,有一縷頭發被鈎住,帶了出來。
皇帝湊近了太子,才發現太子身上風塵仆仆,顯然太子剛回城,就來見他了。
“你是騎馬回來的?”他問。
“嗯,騎馬方便。”太子抓着那縷頭發,有些為難,不知道該往哪裡放,向皇帝求助,“阿耶!”
皇帝看到他這副模樣,又忍不住笑了。
他笑了一會兒,才喊道:“何芳,帶太子去後殿沐浴。”
“是。”何芳領着太子,去了後殿。
他讓小内侍服侍太子沐浴,自己則看着小宮女翻檢衣服。
“少監,這些衣服都太短了。”皇帝這裡,有太子歇息的地方,也有太子的舊衣,不過太子多年不在皇帝這裡歇息,舊衣當然都不合用了。前幾日太子歇過一次,卻沒換過衣服。
何芳匆匆出去,向皇帝禀告了一聲,出了殿門,讓人去取太子的衣物過來。
太子沐浴完畢,又洗了頭,待到頭發絞幹,還沒等到衣服。
過了一會兒,小内侍送進來一件中衣,幫他穿上,這大概是皇帝的衣服,有些太長了。
太子出了沐房,進了偏殿,這是他歇息的地方,才發現皇帝正在殿内,坐在窗邊看奏本。
太子看到這一幕,有些恍惚,這是他幼時常見的情形,卻多年未見了。
“阿耶!”太子叫道。
“衣服還沒取過來,你先躺着歇一會兒吧。”皇帝沒回頭。
“阿耶。”太子躺到了榻上,又喚了他一聲。
“怎麼了?”皇帝怕他有事,走到榻邊,坐了下來,摸了摸他的額頭,見他體溫正常,才放下心來。
“阿耶,兒做了個噩夢。”太子閉着眼睛,喃喃說道。
“夢到什麼了?”皇帝的聲音聽着有些遠。
“夢到有一日,阿耶發現兒下落不明,派人到處找兒。”
“别說傻話,你是朕的太子,怎麼會下落不明?”皇帝聽到這裡,有些不悅。太子這麼說,分明是在語出不祥。
“兒知道,就是個噩夢,兒沒信。”太子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。
皇帝看着他,沉默不語。
太子這些時日,舉止有些莫名,他知道,但是他不想深究,就像以前,他也不願深究太子為何在他面前裝傻。
做了個噩夢,這算什麼理由?
下落不明?太子有這麼多人護着,怎麼會下落不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