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外火把的光暈忽明忽暗，兩個狄兵拖着鐵槍走過冰面，鐵槍與冰面摩擦發出“哧啦”的聲響。

馬芷瑤屏息翻開賬本，泛黃的紙頁在指尖滑動，發出“沙沙”的聲響，上面密密麻麻記錄着漕船改道的日期。

當"臘月初八"這個日期第七次出現時，她突然想起老僧畫在茶漬裡的箭頭——三年前的同一天，父親率領的運糧隊正是在慈濟寺後山失蹤。

王逸塵的手突然覆上她凍僵的手指，體溫透過染血的繃帶傳來，那體溫帶着一絲溫暖。

他下巴抵在她肩頭，呼吸掃過賬本某處墨迹："看這個運糧路線。"沾着血漬的指尖點在蜿蜒的河道标記上，與冰窟外狄軍糧車的轍印走向完全重合。

"咣當"一聲，鐵槍頭重重戳在洞口冰牆上，聲音在冰洞中回蕩。

柳如煙捏緊袖中淬毒的銀針，馬芷瑤感覺到王逸塵胸腔劇烈震動——他竟在笑。

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垂："還記得我們喬裝糧商混進隴西大營那次？"

洞外突然爆發出争吵。

狄軍副将的咆哮裹着北風漏進來："憑什麼要分三成給那幫秃驢！"另一個沙啞聲音冷笑道："慈濟寺的渡船能避開水師盤查，你當那些和尚吃素？"

馬芷瑤瞳孔驟縮。

賬本邊角殘留的朱砂粉末，與老僧衣擺沾染的避瘴藥如出一轍。

她扯下束發的銀鍊，鍊墜蓮花紋竟與銅符完全吻合——這是父親生前從不離身的物件。

柳如煙突然扯動系在腕間的綢帶。

三人順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，洞頂冰層不知何時裂開蛛網般的細紋，細紋在微光下隐隐可見。

王逸塵抓起箱中油紙裹住賬本塞進懷裡，馬芷瑤卻将銅符卡進冰縫用力一扭。

"喀嚓"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。

原本封死的冰牆突然塌陷出半人高的缺口，腐壞的木梯通向漆黑的冰下河道。

追兵的腳步聲已逼近到五丈之内，柳如煙率先滑入缺口，馬芷瑤最後瞥見洞頂墜落的冰渣——那些朱砂避瘴藥，原是為了掩蓋地下河道的毒瘴。

三人浸在齊腰深的冰水裡摸索前行時，頭頂傳來重物砸擊冰面的悶響，冰面在重物的撞擊下微微震動。

王逸塵突然将馬芷瑤推向岩壁凹陷處，四支鐵箭擦着他肩甲沒入水中，鐵箭入水時發出“噗通”的聲響。

追兵的火把倒映在冰面上，将整個冰窟照得血紅，冰面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着詭異的光芒。

"分開走！"柳如煙甩出綢帶纏住岔路口的鐘乳石，綢帶在空中發出“嗖嗖”的聲響，"老地方彙合！"馬芷瑤被王逸塵拽着撲進右側支流，箭頭劃破的袖管瞬間結出冰碴，冰碴在袖管上閃爍着寒光。

湍急的水流中，她攥着銅符的手背撞上岩壁，蓮花紋裡突然彈出一截鋒利的薄刃，薄刃在微光下閃爍着冰冷的光芒。

當第二波箭雨襲來時，馬芷瑤反手用銅符刃割斷頭頂垂落的冰藤，冰藤斷裂的“咔嚓”聲在冰窟中回蕩。

巨大的冰幕轟然墜落，将追兵嘶吼封在身後，冰幕墜落的聲響震耳欲聾。

王逸塵帶着她浮出水面時，北鬥七星正懸在裂開的冰隙之間，星星在夜空中閃爍着微弱的光芒。

馬芷瑤癱在冰面上劇烈喘息，掌心的銅符沾滿血與冰渣，那血與冰渣混合在一起，顯得格外刺眼。

王逸塵撕下衣擺給她重新包紮傷口，指尖拂過她凍得青紫的唇瓣，那唇瓣冰冷而僵硬。

遠處傳來冰層斷裂的脆響，不知是追兵還是融化的河道，冰層斷裂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。

沾血的賬本在懷中洇出大片水漬，馬芷瑤望着北鬥星指明的南方——那裡本該是慈濟寺的塔尖，此刻卻隻見翻湧的雪雲。

王逸塵忽然将她冰涼的手按在自己心口，跳動的位置壓着半幅被血浸透的漕運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