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初一，燒寒衣。

青岚神宗祭壇上空陰霾密布，卻非雨意，而是灰飛升空的吉祥如意。

一名弟子青岚踉跄沖進大殿，雪白的臉上還粘着紙灰，“啟禀宗主，祭祀用品全燒起來了！三牲供品……全化成了灰！”

邢無垢正與女兒說笑，聽見這話緩緩起身，面色不虞：“火勢如何？”

“滅、滅不掉！”弟子氣喘籲籲，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，緊貼在身上，勾勒出上半身輪廓“執事長老們已經……”

話未說完，邢無垢已化作殘影掠出殿外。

邢無垢的女兒——聖女邢天月緩步走到那名弟子身前，繡着暗紋的裙擺輕輕拂過弟子的手。她微微一笑：“大事不先禀告宗主，反倒先去禀明執事長老……”指尖輕輕點了點弟子的肩頭，“你心裡的宗主，還是我那位已經‘閉關’的舅舅？”

弟子渾身一僵，冷汗瞬間浸透後背。“聖、聖女明鑒！”他慌忙叩首，“按宗規，祭祀事宜當先報執事堂……”話到一半，他猛地噎住。

——自從邢無垢奪位，哪還有什麼宗規？！這兩個月來，規矩都是邢無垢随口定的。晨起時還無罪的事，午時便可能因為新頒的‘宗規’被拖去刑堂。

弟子喉結滾動，此時說哪句話可能都會被罰，話到嘴邊，嘴巴卻張不開，急得眼珠亂轉。

邢天月忽然輕笑出聲。

“我知道你的苦衷。”她伸手擡起弟子的下巴，手指摩挲着弟子的臉，“隻是好心提醒你——下次，先禀告長老。等長老處置不了，再不得已驚動宗主。”她指尖微微用力，掐的弟子下巴一抹紅痕，“懂了嗎？”

弟子慌忙應聲：“懂了！多謝聖女指點！”那抹紅痕襯着弟子雪白的臉，我見猶憐。

邢天月直起身，望向祭壇方向。

祭壇上，火光沖天，橘紅色的烈焰中流轉着淡淡的金色光暈。堆積如山的寒衣紙紮與紙錢在火舌的舔舐下翻卷燃燒，化作無數灰蝶般的餘燼，随着熱浪緩緩升騰，飄散在夜空中——如同往年寒衣節焚燒祭品時的景象一般，并無異常。

隻是這火勢比往年更旺了些，燒得更早了些，也燒得更快了些。

待邢無垢趕到時，最後一個紙人恰好燃起，紙人在烈焰中詭異的笑着，火焰漸漸低伏，隻剩翻湧着的焦黑灰燼，在冷風的吹拂下打着旋兒。祭壇四周彌漫着濃郁的香火氣，混着焦糊的味道，倒與往年祭祀結束後的情形無甚差别。

邢無垢眸光微沉，緩步上前，靴底碾過地上的灰燼，“靈陣？”眸光一冷，心念瞬動。

【嗡——】

青色靈陣自她腳下驟然展開，繁複的陣紋如蛛網般蔓延，瞬息覆蓋整個祭壇。陣光所過之處，便會強行将祭壇上靈陣攪碎，包含原本就刻在祭壇上的銘文，随即——

【轟！】所有餘燼突然倒卷，如灰色浪潮般朝衆人打來！

邢無垢與幾位長老早已靈力護體進行防備，灰燼在觸及他們周身一寸便簌簌落下。但反應稍慢的弟子們卻遭了殃——

【咳咳咳！】弟子們被淋了個撲頭蓋臉，祭壇外響起此起彼伏的咳嗽聲。

“有意思。”邢無垢冷着滿，轉身問，“幾位長老可看出什麼門道？”

執事堂長老硬着頭皮上前：“啟禀宗主，祭壇已被您方才的靈陣……”

“我問的是我來之前！”邢無垢袖中突然射出一道青光，将長老擊退半步，“連三牲都燒成了灰，一場火而已，生生拖到現在也沒有解決之策？”

長老嘴角溢血，仍恭敬捧起一塊錦帛：“這火起的太快。老朽趕到時，火勢已經無法控制，祭品被燒也就沒有了作用。本想完整拓印陣紋再……”

邢無垢瞥了一眼錦帛，“一個陣法而已。”

“這、這是九陽焚天陣。”

邢無垢漫不經心的将錦帛捏了起來，仔細端詳上面的陣紋，随口道：“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把這些祭品燒了？”

執事堂長老恐懼大過驚詫，“不……不……我的意思是會不會是林清訓……”

邢無垢若有所思，“有這個可能。”袖中突然飛出宗主玉簡，迸發出刺目青光，化作百道流光射向四面八方。霎時間，整個青岚神宗上空回蕩着她冰冷的聲音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