燭火搖曳,映得書房内光影浮動。
林清訓端坐在李貝貝對面,目光仍然明亮如泉水:“那瓣蓮花,到底是什麼?”
李貝貝想了想,說道:“當年,國師說,太乙救苦天尊座下有一株九色蓮,能淨化世間邪祟。”他頓了頓,“我出生時,我的靈海中便有了這一瓣。”
“說上一世啊。嗯,對。”他語氣輕快,講述的也很快,“有人托我保管這蓮瓣,我需要在這一世這個人‘危急關頭’時還回去。你看,你當時不就是‘危急關頭’?”
林清訓看着他,明顯不信:“你自出生之日,就見過我這一例‘危急關頭’嗎?”
李貝貝笑出聲:“緣分這種事,強求不來。”他端起茶盞,熱氣氤氲間,眉眼顯得格外明亮,“但确實是你這一例。”
林清訓沉默片刻:“你隐瞞了什麼?為什麼突然就不能修煉了呢?”
不是疑問,而是笃定。
李貝貝笑意微頓,随即又恢複如常:“我能瞞你什麼?”他放下茶盞,聲音輕飄飄的,“你不過是總惦記着還恩情,這未免太無趣。我現在這樣多好?我當個凡人皇子,錦衣玉食,逍遙自在。你就算是修士,又有什麼好呢?”
窗外夜色沉沉,燭光映在他臉上,明明笑着,眼底卻有一瞬的黯淡。
林清訓看着他,忽然道:“你有什麼心願未了?”
“嗯?”李貝貝眨了眨眼,“這話說的,好像我馬上就要死了一樣。”
林清訓明顯沒想到這一關節,尴尬的臉有些紅,解釋道:“我總覺得過意不去。你需要我幹什麼,你都可以提。十件、百件,都行。”
片刻後,李貝貝歎了口氣,“不過是瓣蓮花罷了。”随機一想,笑意重新明亮起來:“不過,好啊。”他指尖輕點桌面,“第一件——陪我去看初雪煙花。”
初雪落下,整個流霜都城都挂起了紅綢燈籠。
李貝貝一早就命人送來一套衣裳——湖藍色的襦裙裙擺處暗繡着層層疊疊的水波紋,靛藍色的絨緞面反狐裘大氅。
撫過衣料上精緻的暗紋,林清訓贊歎工匠巧思的同時,拒絕了這套衣服,“這太貴重了。我穿我日常的即可。”
侍女抿嘴笑道:“殿下說,煙花大典是流霜最重要的節日,姑娘若不穿得體面些,倒顯得我們招待不周了。”
當她在府門前見到李貝貝時,才發現他今日也格外不同。一襲山巒紋靛藍色錦袍,身上各處像樹杈子一樣都挂了玉佩,發冠上的明珠在雪光下熠熠生輝。見她出來,李貝貝眼睛一亮,快步迎上前。
“清訓道友今日……”他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,耳尖微紅,“你更好看了。”
林清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:“多謝你的衣裳。我也很喜歡。”
“走吧。”李貝貝笑着邀請,“再晚就占不到好位置了。”
長街上人頭攢動,各色花燈将飄落的雪花映得五彩斑斓。李貝貝帶着她穿過人群,時不時回頭确認她是否跟上。有孩童追逐打鬧着從他們中間穿過,他下意識伸手虛護在她身側。
“小心台階。”他指向河岸邊一處高台,“那裡視野最好。”
高台上早已鋪好軟墊,擺着暖爐和茶點。
【砰——】
第一朵煙花在夜空中綻開,緊接着,無數光點騰空而起,将夜幕染成絢爛的色彩。百姓的歡呼聲此起彼伏,整座城池都沐浴在璀璨的光華之中。
李貝貝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:“給你的。”
盒中是一支藤蘿繞枝玉簪,在煙花映照下流轉着七彩光暈。
“第二個心願。”他笑得眉眼彎彎,“收下吧。”
林清訓握着玉簪,忽然覺得不對:“我能為你做點什麼?而不是你……”
又一簇煙花在空中綻放,打斷了林清訓的話。李貝貝此時笑了起來,“這就是我的願望。”他指向天空,那一朵巨大的金色煙花正緩緩展開,化作漫天流火。
在震耳欲聾的爆響聲中,林清訓隐約聽見他說:“能再看一次煙花,真好……”
煙花散盡後,長街上的人群漸漸散去。李貝貝的臉色在雪光映照下顯得格外蒼白,“走吧,回府。”
林清訓盯着他扶在欄杆上微微發顫的手指:“你不對勁。”
“凡人之軀,确實有些脆弱。” 李貝貝擺擺手,轉身時卻一個踉跄。林清訓迅速扶住他的手臂,觸手一片冰涼。
“李貝貝!”林清訓聲音裡帶着罕見的急切,“你不會死在這吧?!”
李貝貝勉強站穩,急忙說道:“那倒也不會!”
話音未落,暗巷中突然竄出數道黑影。為首之人手中符箓一閃,拍向二人。但二人一個靈力被都城禁靈陣法限制,一個“凡人之軀”,實則用不上這符箓壓制便已經是兩隻弱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