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位好雅興。” 黑衣人陰恻恻地笑道，“看完煙花，便上路吧！”

李貝貝将林清訓護在身後，聲音陡然轉冷：“誰派你們來的？”

“自然是仇人。” 黑衣人手中寒光一閃，王府護衛們便應聲倒地。

林清訓瞳孔驟縮。黑衣人已持刀飛撲而來，她本能掐訣，卻調動不出一絲靈力。千鈞一發之際，李貝貝突然擡手——

一道淡金色的蓮花虛影在他掌心綻放，将黑衣人震退數步。

“走！” 他抓住林清訓的手腕向主街奔去。

轉過街角的刹那，李貝貝猛地噴出一口鮮血，整個人向前栽去。林清訓接住他下滑的身體，掌心觸到一片溫熱黏膩——他的後背不知何時已插着一支短箭。

黑衣人近在咫尺！

突然，四周空氣驟然凝滞，連飄落的雪花都懸停在半空。黑衣人保持着撲殺的姿勢僵在原地，眼中還凝固着猙獰的殺意。虛空中泛起水紋般的波動，一隻五指修長而有力的手憑空出現。那手指尖輕彈，兩條泛着幽藍光芒的靈索如遊蛇般竄出，精準地纏上林清訓和李貝貝的腰際。

“抓到了。” 一個慵懶醇厚的女聲在虛空中響起，帶着飄渺的笑聲。

靈索猛地收緊，林清訓隻覺眼前一花，周圍的街景如同被打碎的鏡面般片片剝落。在墜入黑暗前的最後一瞬，她看到那些被定住的黑衣人像木偶般被無形的絲線吊起，詭異地懸浮在半空中。

虛空閉合的刹那，雪花重新開始飄落，長街上仿佛從未有人來過。

風雪漸起，一處祭壇之上，李貝貝靠在林清訓肩頭，面色蒼白，氣息微弱，已然昏迷。

女子冷眼注視着二人，指尖靈力流轉，寒聲道：“送你們上路吧！”

聽聲音，正是破碎虛空将二人綁來的女子！

一道靈光直逼而來，林清訓不假思索，轉身将李貝貝護在身後，以血肉之軀硬接這一擊。女子見狀，唇角微揚，語氣譏诮：“死了之後，你二人便埋一起，如何？”

林清訓咬着牙答道：“好啊！多謝了！”

然而，預料中的痛楚并未降臨。那道靈力竟如溪流般流經林清訓，悄然沒入李貝貝體内。李貝貝原本枯竭的靈脈被絲絲縷縷的生機浸潤，他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，呼吸也漸漸平穩。

李貝貝緩緩睜眼，視線模糊間，他看清了女子的面容，低喃道：“……姜國師？”

——這女子竟是流霜國師，姜随。

姜随冷哼一聲，訓斥道：“真是胡鬧！竟然動用殘存靈力，嫌命太長？”

李貝貝虛弱地牽了牽嘴角：“國師教訓的是……但當時不用，現在我倆都沒命了……”

姜随喝了一聲“狡辯”，目光一轉，落在林清訓身上，語氣淩厲：“小丫頭，你以為那瓣蓮花是白送的？他以主仆契約将本命蓮瓣轉給你，替你擋了第八道雷劫。如今靈脈盡碎，全靠這最後一點蓮力吊着命！”

震驚，感動，彷徨，迷茫，最後有些羞恥。最後，林清訓紅着臉低聲問道：“主仆契約是萬靈谷那個‘我心裡默念你的名字，你就會知曉的‘那個契約嗎？”

李貝貝轉頭不去看她，但紅色已經從耳後不斷蔓延開來，順着脖頸蔓延到衣内鎖骨，“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……當時情急之下，就這個契約可以共享蓮花瓣，還能替你承受雷劫。”

林清訓終于明白，為何李貝貝總笑着說“當凡人挺好”——原來他早已無路可退。林清訓想起方才看煙花時，李貝貝仰頭輕笑的模樣。

——“能再看一次煙花，真好。”

原來……不是随口之言，而是訣别之語。

“那如果這個契約調換過來，是不是我就能替你去死了？”

李貝貝震驚，“那不能，我靈脈都碎了，調換過來也修不好。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！”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。他看見林清訓眼中晃動的光芒，比雷劫時的電光更灼人。

林清訓攥着他的衣領，指節發白：“修士一生逆天而行，若聽說有涅槃境可能，誰會甘心停在法相境？靈脈破碎時，你哭了！你肯定不想當凡人！” 她轉向姜随，聲音裡帶着不容拒絕的堅定，“國師，當真沒有修複靈脈的辦法？”

姜随看着林清訓倔強的眼神，輕歎一聲：“小丫頭，他活着就已經是極限了。你想要的未免太多。”

林清訓目光灼灼，隻問：“有辦法？”

姜随指尖輕點下巴，若有所思：“倒是有！流霜境内有一處寒潭，傳聞内藏一朵異火。若能收服并融入血脈，或可重塑□□。” 她頓了頓，搖頭道：“不過這隻是個傳言。異火這東西，自古以來隻聽說過把人燒成灰，沒聽說過能被人收服。”

“還有其他辦法嗎？”林清訓問道，“若是一個不成功，我們還能去找找其他的。”

姜随眼中閃過一絲興味，打了個響指，一卷泛着幽藍光芒的卷軸憑空出現：“我這有個卷軸，送你了。”她将卷軸抛給林清訓，“有興趣的話，你幫我都去看看。我身份特殊，不便四處走動。這些傳說……我也很好奇……”

話音未落，祭壇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一個衣着華貴婦人跌跌撞撞地沖進來，身後跟着一群護衛、宮女，滿臉淚痕：“國師！國師！我兒不見了！我的寶貝兒子！” 她一眼看到被林清訓抱着的李貝貝，淚水凝固在臉上：“這是……”

姜随眼波流轉，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：“苦命鴛鴦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