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容舟的眼睛。

容舟不到三歲的時候在一場騷亂中失蹤，十年之後被葉錦從地下奴隸場帶出。

或許他是應該死去的，容舟卻在地下奴隸場活下來，隻是因為他有一雙過于漂亮的眼睛。

星際科技發達，更換器官和更換配件一樣簡單，有人喜歡使用自己的基因培育出來的組織，有人喜歡用機械的，也有人偏偏愛從其他人身上摘取下來的，甚至催生出了畸形的整形行業。

在遙遠的地球時代尚且有不少人為了變美冒着風險整容，何況是在更換一對眼球并不比換一副美瞳更難的星際。

耳朵、眼睛、鼻子、嘴唇、皮膚、頭發，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選。

至于供體……

少有合法的供體，因為那意味着近乎無法承擔的成本。

非法供體通常被囚禁在地下奴隸場。

容舟也是其中的一個。

他的眼睛十分暢銷，可是容家特有的基因鎖令地下奴隸場無法在培養皿中培育他的眼睛，所以容舟成為了自己眼球的培育者。

一雙雙眼睛在他的眼眶中培育成熟又被摘掉，生活在地下奴隸場的漫長十年容舟少有視力正常的時候。

葉錦見到容舟那天，容舟新培育的眼睛還沒有完全成熟，碧藍色的眸子仿佛蒙了層玻璃紙，霧蒙蒙的，隻能朦胧看見幾十厘米内的物體。

直到今天，容舟仍然會習慣性地首先使用嗅覺和聽覺感知周圍的信息，而不是視覺。

毫無疑問容舟的眼睛上攜帶了容家特殊的DNA，可基因鎖的存在卻讓其他勢力無法培育容家的血脈為他們所用。

即使如此，容家也不會坐視基因片段外洩。

這些年來容舟一直在追查那些眼睛的下落，葉錦知道後也加入進來為容舟找回了幾雙眼睛。

“我在一個地下拍賣場拿到這對眼睛，是從伍德家流出來的東西。”

“伍德家族……”葉錦沉吟，“聽說最近他們家遇上了麻煩，手頭有些緊。”

“是。”容舟看向他的眼睛。

容舟并不喜歡他的眼睛，尤其不喜歡它們出現在其他人的眼眶，或者收藏室裡，但碧藍色的豎瞳被握在女性哨兵白皙的手裡的時候，容舟就覺得很好。

容舟彎了彎眼睛繼續說道，“最近他們出手了許多産業和古董，這雙眼睛隻是其中不起眼的一項，沒有更多的信息。”

“想要探一探伍德家嗎？”

容舟驚喜道：“可以嗎？”

葉錦劃開光屏，在她的私人信箱裡翻找片刻，忽然擡頭沖容舟一笑。

隻是尋常的笑，卻讓容舟的心重重跳了一下。

女性哨兵沒有察覺，她将光屏設置成共享模式，推到他的面前道：“十天之後是伍德家族三公子的成年禮，我收到了邀請。”

容舟看向光屏，那是一張帶着松林、山脈和聖劍家徽的邀請函，邀請葉錦參加伍德家三公子撒謬·伍德的成年禮。

“沒有意外的話幾天之後聯邦的支援部隊就會抵達，到時候我們的任務也該結束了。時間足夠返回中央塔參加伍德家的晚宴。”

葉錦的話卻讓容舟抿了唇，“我不要了。”

葉錦挑眉，奇怪地問：“為什麼？”

容舟冷哼：“我記得蘭澤·伍德是一位向導。伍德家現金流都快斷了卻還要給他辦成年禮，就快把心思寫在臉上了。”

“何況還有位不肯死心的，一直給姐姐發消息。”容舟鼓起臉，氣呼呼地說，“我才不要姐姐去那裡被伍德家的少爺們觊觎。”

“觊觎？”容舟的孩子氣把葉錦逗笑了，“我又不是案闆上的肉，任誰都能把我拿走，再說伍德家不單隻請了我。”

向導仍低着頭，一副不願意的樣子。

“況且你是知道我的，我還不想跟向導結合。”

葉錦走到床邊，将容舟帶來的向導素和那瓶蝶蜜收到空間按鈕裡，充足的補給讓葉錦的眉目舒緩起來，底氣都足了。

“至少在這些東西還能支撐的時候，我不會考慮。”

容舟垂眸，緩緩扯出一個笑來。

葉錦将盒子還給容舟，認真地說： “容舟，我也想要找到地下奴隸場幕後的掌控者。”

容舟知道追查地下奴隸場的掌控者從來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。

知道無法阻止葉錦，容舟便道：“我也要去。”

葉錦無可無不可地應了。

容舟收好盒子，這東西在被拿回容家後會被妥當地處理掉，不會留下半點基因片段。

之後容舟去衛生間換了身衣服。

最近幾天容舟仍要留在塔裡為哨兵疏導，所以出來的時候他仍是一身向導标志性的白大褂，隻是換了件襯衣，并且穿上了向導的外骨骼。

不過容舟仍舊保持着蛇身。

私下裡容舟多半如此，他的外骨骼是特制的，在他恢複人身的時候下擺可以變成合身的褲子。

葉錦拿起靜室提供的營養液遞了一瓶給容舟：“這裡隻有這個，淡了點，你先湊合一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