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打開卡片的那一刻,安遺就知道這原來不是幻覺。
他擁有了兩個“大衛的吉他”,其中一個是他曾心心念念的珍藏版。
而珍藏版的珍惜之處就在于,衛肆漣先生親筆寫下的一句話:
[逐夢的道路注定坎坷,但命運并不頑固。小家夥,堅強起來!
——你們頑強的朋友大衛。]
珍藏版每一張卡片都不同,隻有拿到的那一刻,你才知道自己收到了什麼寄語。
他想他是為什麼進入聖冠呢?為了成為大衛先生的學生。
大衛先生。
真名衛肆漣,現任藝術家協會榮譽會長,“吉他童話”的開創者。
所有聽過他成名曲《吉他精靈》的人,都會認為他是一位家境優渥、風度翩翩、富有童趣的老先生,可現實裡,他窮困潦倒,露宿橋洞,是一個邋遢暴躁的流浪藝人。
他大器晚成,可以說将大部分人經曆的苦痛串聯起來,即為他的悲慘半生。
他又想起了那句話——這世上有各種各樣的悲慘,我們不過都是芸芸衆生苦難中的一種。
他就是從這一刻,真正迷上大衛先生。
他渴盼成為強大樂觀無所畏懼的人。
心底好像有什麼終于破土而出,他不想自怨自艾,他明明才是受害者!
安遺跌跌撞撞地爬起來,他跑到浴室用毛巾紮住手腕,短短路程,他氣喘籲籲。
殷紅的血淌出得不多,更多的是心理作用。
校醫室距離不遠,他完全可以自己走過去。
211的房門打開又關閉。
命運如此的戲劇化,贈送禮盒的人不是真心拯救,這僅是一念之下微弱的恻隐之心。
收到禮盒的人怯弱不甘,他隻需要一個活下去的借口理由。
這不是一場救贖,這隻是絕望之人的痛苦掙紮。
209寝室。
天藍色的牆紙、整潔的書架、充盈的桂花甜香,顔色鮮亮的彩紙折成花束,它們被插在小巧的玻璃長頸瓶。
蔣熙站在書架旁,擺弄自己之前送給阮栀的籃球金杯。
房門開合,阮栀眨去眼睫的淚珠,他換上拖鞋,語氣困乏柔軟:“我把禮盒送出去了,你是要留下過夜還是……”
“我留下。”這根本不需要思考,蔣熙慢半拍地發覺自己過于急切的态度,雙耳頓時漲紅。
磨砂玻璃門半遮半掩,淋浴的水聲滴答,從門外可以看見大緻的身形輪廓。
蔣熙沒有一直盯着,他鋪好床,就耐心等着阮栀洗漱完。
熱氣冒湧,阮栀濕着頭發,他穿着短衫短褲,弧度圓潤的杏眼困倦地半阖,他配合地端坐椅面。
蔣熙任勞任怨地幫阮栀吹幹頭發。
阮栀睡得很熟,空調盡責地運行,他半張臉陷進被窩,吹幹的發絲蓬松輕軟。
蔣熙放輕腳步,他拉上窗簾,輕手輕腳地上床。
現在的時間,他根本不困,但他樂意陪睡。
阮栀十點多醒了一次,他挨着蔣熙被摟抱在懷裡。
宿舍黝黑,他睜眼什麼都看不清。
蔣熙隻穿了内褲,他們肌膚相貼,旺盛的火氣從緊貼的皮膚鑽入,阮栀被熏出一身粘膩汗液。
“蔣熙。”他小聲喊着親熱摟抱自己的人。
“怎麼了,栀栀。”蔣熙睡眠淺,聽到喊聲也就醒了。
“蔣熙,你不熱嗎?”阮栀聲音含着濃厚的睡意,他話音溫軟,慢慢吞吞,“我想洗澡,蔣熙。”
阮栀還沒完全睡醒,現在屬于半夢半醒的狀态。
但蔣熙清醒着,他利落下床打開夜燈,去衣櫃找好睡衣。
花灑熱水打在光裸的皮膚,它流淌過肌肉曲線,從單薄的腳面落在亮白的瓷磚,浴室燈光柔和溫暖,熱氣蒸騰,灼迷了視線。
阮栀站在淋浴噴頭下,衣物解開,被人單手扔進衣簍。
蔣熙緊閉着唇,他眸底深黑,半扶阮栀背脊,相貼的掌心有火苗在燒,他深吐一口氣,将人摟得更緊,柔軟的毛巾擦過皮膚,他洗得格外細緻。
阮栀下巴擱在對方肩膀,蔥白修長的手指被熱水淋得水粉,指尖探出一點握在顔色深兩度的手臂。
他眼睫濕潤潤的,望着蔣熙緩慢眨動着:“蔣熙,你硬了。”
“嗯。”男聲暗啞,呼吸不穩粗重。
“要□□嗎?蔣熙。”他好像不知道自己點燃了什麼。
“不困了?”隐晦的笑意藏在話裡。
“困。”
濕熱的毛巾上移,手掌停在對方後頸,蔣熙托起阮栀粉白水潤的頰面,他落下輕吻,嗓音不複清朗,喉頭幹澀:“□□等你睡醒再說。”
聲音是貼着耳畔傳遞的,阮栀一字一句都聽清了,他眼睫慢半拍地扇動,摟住了對面人脖頸:“那洗好沒,我要睡了。”
蔣熙心頭發軟,愉悅從心底攀爬上到眼角眉梢,他關停熱水,用幹毛巾擦幹淌落的水珠,抱着人鑽進被窩。
阮栀睡在他懷裡,眉眼溫順,面容疏朗。
蔣熙聽着懷裡輕緩的呼吸,與對方相擁入眠,在一室之内,月色之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