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開的長柄傘握在手心,雨珠落得倉促。
蒙蒙細雨裡,黑傘撐在阮栀頭頂:“想什麼呢?傘都不撐。”
思緒回歸,阮栀淺笑:“你怎麼來了,不是訓練嗎?”
“提前溜了。”蔣熙半攬住他,“想來接你。”
“所以這是驚喜?”
“嗯,不過男友本分更合适。”
成串的雨滴從傘面傾落,他們站在宿舍樓下。
地闆泛着波光,一步一個水印。
蔣熙牽着阮栀上樓,他步子很穩,不受水迹影響,門鎖扭合,他推着人進浴室。
水霧升騰,不大的空間裡擠進兩個人。
阮栀在抹沐浴露,他見蔣熙安分地站在淋浴噴頭下,輕輕笑出聲:“你跟着我進來,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想法?”
紅暈從耳廓外延漫開,蔣熙也發現自己做了件引人誤會的事,他耳尖通紅,不自在地捋了把發根,親在阮栀側臉:“這就是我要做的。”
“你有淋雨,我擔心你會感冒。”蔣熙住嘴,他發現這根本解釋不了自己的迷惑行為。
“反正、反正我不是那樣的人。”蔣熙耳朵紅得滴血,他遞上毛巾,“栀栀,我會尊重你的想法。”
“感覺中了頭獎。”坦誠的心理描述。
阮栀臉頰是洗浴中的紅,他睫毛沾上水霧,眼瞳霧茫茫的:“蔣熙,我真的越來越喜歡你了。”
出浴室,蔣熙耳垂的溫度都沒降下來。
阮栀從儲物櫃裡翻出預防感冒的藥劑:“蔣熙,你要不要也來一杯。”
“嗯,我去洗杯子。”
氣溫驟降,阮栀的睡衣也換成長袖長褲,其中一套穿在蔣熙身上,還算合襯。
他們挨在床尾,膝蓋上擺着筆記本電腦,屏幕裡是最近熱播的綜藝《演技訓練營》。
導師席C位是一個酷帥的年輕女孩,初戀臉、禦姐範,她是這一屆桂冠影後得主周雅姿,也是聖冠三年級藝術系首席。
“首席”這個稱謂隻存在于藝術系,它代表着藝術資源的全面傾斜。
以二年級為界限,首席争奪向來激烈。
周雅姿的首席之位很穩,同屆中無人能與之争鋒,但她的學分軌迹很奇怪,以第一名入學,後續考核一次比一次低,二年級幹脆回回墊底,三年級又一躍成為新首席。
聖冠内,她的風評兩極分化,但最普遍的說法,她是個“戲瘋子”。
從匿名論壇裡拼湊的隻言片語,隻能确定一個事實——她和五人團某位曾有關聯。
“你知道她嗎?”阮栀問向可能知情者。
“周雅姿?聽說過她,藝術系的名人。”
“然後?”
“她比我大一屆,我和她完全不熟。”蔣熙語氣遲疑,“她有什麼特别的嗎?”
“沒有。”
難得的八卦之心就這麼煙消雲散了。
夜半,雨勢漸停。
阮栀合上電腦:“休息!”
燈光熄滅,蔣熙替他掖緊被子邊角。
平平無奇的周五周六,阮栀不是上課,就是泡在圖書館看書或在甜品店做兼職。
安靜的自習室内,蔣熙在空白紙面寫下專業重點、推薦書籍,他将紙本推給身旁的阮栀。
嚴肅溫馨的學生宿舍裡,阮栀敲擊鍵盤,眉頭緊鎖,蔣熙仔細認真地給出指導。
皎皎月色下,阮栀走在路燈金色的光圈裡,腳下的影子變幻,唯有手指勾連另一道略長的暗影。
周日的清晨,天使雕像靜靜矗立在中心廣場,巨型噴泉如鲸魚吐霧,無數霧狀的小小水球飛濺而下。
阮栀站在水霧邊緣,藏藍色的衛衣襯托出他清俊的眉眼,他背影挺直修長,正對朝陽初升。
身後有腳步聲接近,他回頭,視野當中最先闖入的是豔紅月季。
阮栀撥弄花瓣:“不是買水嗎?怎麼去買花了?”
“路過花店,順手買了捧。”蔣熙握住對方清瘦的腕骨,“花不漂亮?”
“漂亮。”
“那就沒買錯。”蔣熙心情愉快,他走在阮栀身側,“走,先去看畫展。”
兩個人的身影出現在畫展、電玩城、街頭小吃攤……藏藍色與黑色,他們衣袖糾纏。
阮栀和蔣熙正午在旋轉餐廳嘗法餐,夜晚在美食街頭等燒烤,他們聽音樂會,和圍觀人群一起給街頭藝人鼓掌……他們在朦胧的銀紗,漆黑夜幕織出的迷霧裡返回。
賓利駛過校門,停在室内停車場,阮栀捧着花,他們一起消失在靜谧沉暗的地下空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