燈光如水,濺起漣漪。
方園面容精緻,白色的合身西裝放大了個性的天真爛漫。
他幾乎是小跑着上前,語氣充滿歡喜,緊抓着阮栀袖口:“班長,看到你我真的太開心了。”
表達完激動的心情,方園才想起阮栀不是單獨上來的,毛茸茸的腦袋遲疑地轉動,他目光在倆人交疊的掌心徘徊:“班長,你們感情真好。”
蔣熙聽到這句,眉眼染笑,他勾動指尖撓阮栀手背。
阮栀側目看他,示意他别鬧。
蔣熙輕咳一聲松開手指,他攬住阮栀肩膀,湊近他耳畔低語:“我先去品茶,你和同學聊。”
“嗯,去吧。”阮栀跟方園走到沙發角,他們坐在奶油色布藝沙發上。
客廳元素簡單,沙發與茶室中間隔着一排置物架,空格擺滿珍貴易碎的瓷器玉石。兩邊的視野被貴重古董切割成不規則碎片,人影影影綽綽。
蔣熙手指輕搭杯身,他打量直口品茗杯,确認自己喝下的是花茶:“蔺惟之,你什麼時候改喝花茶了?”
“不是花茶,隻是加了幾片花瓣。”蔺惟之糾正。
這邊,方園雙腿并攏,坐姿乖巧:“班長,你男朋友是叫蔣——”
“蔣熙。”
“對,蔣熙,我好喜歡你們之間的相處方式。”
“怎麼會這麼想?”阮栀接過蔣熙送來的茶,直口杯繪有青花紋飾,茶色是檸檬黃,他嘗了一口,蘋果香混合一點點苦澀,裡頭加了洋甘菊。
“就我男朋友他崇尚柏拉圖,我們都不牽手不擁抱的。”方園的聲音細小,得虧阮栀坐的近才聽清。
對方顯然并不習慣與人談論私事,握着茶杯的手,指節泛白。
“剛才陪你下棋那位,是你男朋友?”
“對,他叫商隽,他特别優秀真的,和他一對比我感覺自己就是個渣渣。”方園苦着眉頭,他喝了一大口蔣熙捎帶的茶。
“為什麼要和你男朋友比,大家起點不同,肯定會有差距。”
“就習慣、不自覺地就比較起來。”方園揪着抱枕,“可能是我心思比較敏感。”
“不要看低自己,你也很優秀。你可以換個角度思考,因為你足夠優秀才會吸引同樣優秀的人。”
“班長,你真的好溫柔啊。”方園捂住通紅臉頰,“聽你這麼一說,我都不好意思了。”
“我說的是事實。”阮栀眨動眼睫,漫漫笑意從眼尾流溢,“你可以向你男友求證。”
“這就不了吧。”方園捧着杯子,喝茶平複情緒:“我現在有點小驕傲怎麼破。”
“現在的情緒才是正确的。”
阮栀舉起茶杯,還沒碰上對方杯壁,視野裡突然闖進一個紅酒杯。
一聲清脆的碰撞音,葉驟劫下阮栀的茶杯,紅酒在他杯中搖晃,他語氣很不客氣:“蔣熙帶你上來的。”
“嗯,你找他有事?”
葉驟嗤笑:“我找他能有什麼事?”
他将阮栀從沙發拉起:“借一步說話?”
葉驟沒給阮栀拒絕的機會,他直接拉着人進到陽台,覆着槍繭的手指掐住素白腕骨,白皙的手腕被人烙下紅痕。
“啧,我都沒用力。”舌尖抵住齒根,葉驟滿臉煩躁,“骨頭沒傷着吧?”
阮栀手扶欄杆,黑亮垂落的發絲被風掀起,他回頭:“我看起來這麼脆弱?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葉驟上前背靠護欄,他一條手臂攤開搭上扶手。
“不是有話說?”阮栀問。
他們目光相對,一明亮一暗沉。
“突然忘了要說什麼。”拙劣的借口,葉驟甚至懶得掩飾,他的神色漫不經心,眼底黑壓壓一片,他扯唇,“本來好心發作,現在細想你可能不需要。”
“怎麼說?”阮栀的目光從樓下花園移開,他追問。
他被勾起好奇心,想知道葉驟這一句話背後的意義。
葉驟卻猛然攥住阮栀的手腕:“你的眼睛很幹淨。”
這不像一句完整的話。
葉驟靠近,呼吸暧昧地濡濕腮肉,他在說,“你的眼睛很幹淨,但你告訴我,你是一個安分的人嗎?”
他咧開嘴角,親昵地撫摸阮栀的臉,他笃定:“你不是。”
心髒慢了一拍,但也僅僅是一拍。阮栀烏眸沉靜,直直對上那雙黑棕瞳仁,他在葉驟眼中看到了渺小的自我,以及交織相纏的善與惡。
他想:你對我的善意從何而來呢?
風起,樹枝搖曳,月光、樹影、鮮花一齊婆娑。
葉驟的聲音混合進冷風,他在說:“歡迎來到罪惡國度,阮栀。”
低沉的嗓音,他虛僞又惡劣,是隻色彩豔麗的毒蛇。
葉驟笑着在阮栀指尖落下一吻,他提醒:“不要靠近師青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