蔣熙陷入了自我否定、内疚痛苦的怪圈。
日光洋洋灑灑地傾落,病床上的人微微動了動睫毛,阮栀睜開眼,他看向連根頭發絲都在萎靡不振的人:“蔣熙,我想喝水。”
“栀栀,你醒了,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?我馬上給你倒。”蔣熙甩開低落的情緒,積極地任聽使喚。
後背靠着軟枕,阮栀含着吸管,暖融融的光傾斜在他身上,他側臉蒼白俊秀,黑如鴉羽的一排睫毛低垂,他喝了幾口水,慢吞吞開口:“蔣熙,你沒做什麼沖動的事吧?”
“沒有,我什麼都做不了。”對方頹喪地低着腦袋,腥甜的血氣從下唇裂開的傷口溢出,“栀栀,你會覺得我很無能嗎?”
“我覺得你很好很厲害,你及時找到了我,我好像還看到你哭了,你是哭了嗎?”
蔣熙不太好意思地點頭。
阮栀望着人笑,他笑得很溫柔:“我不覺得你無能,蔣熙,你哪裡無能了?難道一定要和對方打一架,或者不顧後果硬碰硬,就是不無能?那明明是蠢。”
“栀栀,應該是我安慰你的。”蔣熙的眼眶又紅了,他定定注視對方,“不會有下一次了,栀栀。”
我會抓住我能抓住的一切,我會保護你。
愛上白狼的幼犬注定被打上叛徒的标簽……
陽光穿透雲層,阮栀捧着水杯,刺眼的太陽光折射在右肩附近,病服領口被染出金邊,他吐出吸管,唇上覆着層水色:“蔣熙,你也喝點水,你嘴巴都幹燥出血了。”
另一邊,蔣熙也嘗到了唇上的血腥氣,他不自覺紅了耳根,覺得自己蠢得很,呆坐半晚跟個木頭一樣連水都不知道喝。
“我現在不需要人照顧,蔣熙你睡一會吧。”
“好。”蔣熙沒有硬撐,他躺在陪護床上,阖上眼道,“栀栀,我們下午坐飛機走。”
今天是花禮節假期的最後一天,阮栀坐上蔣家的私人飛機,伴随螺旋槳的響聲,窗外的景物也跟着下移縮小。
聖冠有專門的停機坪,他和蔣熙拖着行李箱走在住宿區的林蔭道。
樹根處落葉飄零,銀杏葉已經從淺黃慢慢過渡為深黃。
他們在宿舍樓下分開。
紅日逐漸向西隐沒,夕陽的餘晖暗淡。
阮栀懶得出去,他在外賣送寝程序裡随意點了份晚餐。
從浴室出來,阮栀穿着灰格睡衣,漆黑短發被毛巾擦得半幹,額發濕答答地翹起幾根,看着比平時多出幾分乖軟。
宿舍門被敲響,他拿進外賣,一邊吃一邊回男友消息。
玻璃窗“哐”一聲,像是有什麼堅硬的物體撞上去。
阮栀放下一次性湯勺,他走到窗邊,朝下看。
高大的桂樹肆意生長,桂樹枝丫探在窗邊,葉子碧綠茂盛。
他視線往下,越過擋眼的枝葉。
葉驟仰頭,他左手提着紙袋,右手上下拋着石子,精心打理過的發型被晚風吹得淩亂,他嘴角噙着笑,沖阮栀喊:“下來,不然繼續砸你窗戶。”
阮栀側頭,看向被砸出小坑的一扇玻璃,他拿上外套,匆匆下樓。
葉驟看到他,哈哈大笑,他上前撥弄了一下阮栀頭頂翹起的呆毛。
阮栀後退一步:“你要是沒什麼事,我就上樓了。”
“沒意思。”葉驟收起笑,他長相攻擊力很強,此刻揚起下巴就顯出桀骜,“這給你。”
阮栀看着遞到面前的紙袋:“我不要。”
葉驟觑他面色:“别急着拒絕啊,給個機會。”
“什麼機會,做小三的機會嗎?”
“當然不是。”葉驟今天戴的是一個蛇形耳釘,整體的造型偏酷,他笑着道,“是做你男友的機會。”
“不是說好要讓我證明嗎?你這樣總是拒絕我,讓我怎麼證明?”葉驟攔在阮栀回寝的路上,他固執道,“收下吧。”
阮栀定定看了對方一眼,他伸手接過:“謝謝,還有其他事嗎?”
“有沒有其他事?”葉驟眯着眼思索,“不請我上去坐坐?”
“不請。”阮栀繞開他,“回去了,再見。”
“你就不能陪我多聊會?”葉驟在他後面喊,“算了,你早點休息。”
回寝後,阮栀簡單查看了一番葉驟送來的東西,紙袋裡裝着七位數的手表、袖扣,亂七八糟一堆東西,外加一封外表樸實無華的情書。
阮栀拆開信,忍不住笑起來:“這從哪抄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