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門是K大整個校園的正門,正門前的道路名為浩瀚路,浩瀚路兩旁的路燈比其他街道上的路燈燈光要暖一些,據說是取了“浩瀚學海無涯,前路光明,我心煦煦”之寓意。
前路是否光明,心中是否溫暖,閻弗生半點沒看出來,倒是暖色的燈光将眼下兩邊的香樟樹映得挺美。
夜色漸深,城市燈光将上空襯得混雜,這會兒正是學生們或在自修室熬鷹,或躲在小樹林打啵,或攤在宿舍刷手機,反正就是不會睡覺的點兒。
許是正門距離小吃街有點遠,鮮少有學生在附近轉悠,閻弗生将車靠邊停下,轉頭看向正對着副駕遮陽闆鏡查探下唇豁口的人。
“真不需要我送您回去啊,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。”
“聽您這意思,後頭行程挺緊。”敬雲安用濕巾将暈出嘴角的血迹擦幹淨。
“怎麼會呢,和您在一塊還需要什麼其他安排,我這滿心滿眼的可都是您呢。”
敬雲安冷笑一聲。
閻弗生望着他的嘴,“擦多費勁,還沒情調,要不要我幫你啊。”
眼看他又要往身邊湊,敬雲安将鏡子扣上,“不勞您操心了。”
随即伸手解了安全帶,打開車門,毫不猶豫地下了車。
關上車門後,他轉頭看向車内的人,滿臉嫌棄地撇了下嘴,“吻技真爛。”
說完不待對方反應,轉身就朝校門内走。
“呵。”等閻弗生被氣笑時,他人已經走出好幾米遠了。
“您給人發揮空間了嗎?做學問的人難道不知道凡事不能以偏概全嗎。”
然而已經走進校門内的人,隻頭也不回地揮了下手,都不知道有沒有聽清楚他說什麼。
望着那敷衍的背影,閻弗生感到一陣窩火。
這人進去就不可能再從南門出來,且看他那架勢,還不一定幾點出來,等是沒用的。
閻弗生忍不住咂舌,随而突然想到先前加得群,立時從懷裡掏出了手機。
臨時建起來的群聊,連群名都沒有,且大約是在棋牌室不務正業大半晌後,都忙着趕工作進度抑或應酬,群裡到現在也沒人說話。
閻弗生點開成員列表,挨個查看,沒有一個人用姓名當昵稱就算了,竟然也沒人主動改備注。
雖然人數隻不到十個人,但要想一下從裡面判斷出哪個是敬雲安,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無奈之下,閻弗生隻得擰着眉頭一個個去辨别。
也不知道是他的氣質太過優越,磁場太強大,導緻臨時集結的牌搭子都是一群“時尚人士”還是怎的,排除自己後,那些個瞧着平均年齡不會低于三十三歲的熟男們,竟沒有一個用自己照片當頭像的,簡直讓閻弗生感到無語。
本來辨别目标就難,這下更是毫無頭緒。
若是平常,閻弗生絕對打死不會幹這種看人頭像抓魚的蠢事,然而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,他的那個好勝心突然就燃了起來,望着那些個風馬牛不相及的頭像,硬是生起了一股不找出敬雲安不罷休的犟勁兒。
在接連看過三個構圖差不多的風景照,和三個構圖不同卻明顯可以歸屬到運動類的頭像後,閻弗生果斷地将他們剔除了“敬雲安待選”行列。
原因無他,直覺。
剩下的除了自己外,就還剩兩個人。
一個頭像是幅頗有些抽象的油畫,另一個頭像是片空白。
閻弗生方才有些舒緩的眉頭又擰了起來,來回打量着兩個完全不同風格的頭像,陷入了糾結。
想瞅瞅他們的昵稱,從中找點線索,但可氣的是兩人的昵稱都是英文,還都不明所以。
油畫頭像複雜些,是個他在國外生活過多年都看不懂的詞“Wuosy”,另一個空白頭像倒是簡單點,隻有一個字母“Y”。
閻弗生捏了捏下巴,望着那個字母“Y”,莫名瞧出了一絲親切。
但為防自己遐想太過,他将先入為主甩到腦後,将兩個人的頭像與昵稱相結合後再重新進行考量。
油畫頭像雖然抽象,但瞧着像是幅完整作品,那人該是很喜歡,然後從展覽抑或圖冊上拍下來做了頭像。
如果這樣猜測沒錯的話,考慮到年齡,這人要麼是從事的行業與此相關,要麼内裡是個十分文藝有情操的人。
另一個空白的頭像……嗯?
閻弗生仔細放大才發現,原來那片純白裡并非什麼都沒有,就在左上角,一個不太起眼的位置上,有個特别小的……傘?
傘……為什麼左上角會有個這麼小的傘呢,這是讓人看到還是不讓人看到?
說是幅畫吧,這一大片空白裡,那傘小的像個蒼蠅屎,說是純白吧,偏偏左上角還有個黑點。
這白不白黑不黑的,不倫不類,莫名其妙,神神叨叨,還有股沒來由的風騷。
“就是你了。”
閻弗生果斷地點了添加,并在備注裡留了句“你但凡不那麼矯情,我能吻到你直接出來”。
然後十分滿意地按上鎖屏,将手機撂到了手刹旁邊。踩下油門,打過方向盤迅速駛離了K大南門。
夜還長,雖然往日這個時間,閻弗生已經差不多鎖定目标了,但想到因為敬雲安而耽擱,就也不覺得是浪費了。
正在他這麼想着的時候,旁邊剛擱下沒多久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