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玉門坐落在仙玉峰,蒼翠碧透,遠遠望去,雲霧缭繞,猶如世外仙宮。
手持黑紅鬼刀的斂秋寒破開三途河的激流,從中飛身而出,生死交界處強大詭谲的壓迫力令他的手還有些發麻,如果不是黃泉的鬼界令牌,恐怕一進入生死交界處就會被撕成碎片,魂飛魄散。
斂秋寒擡頭望向碧綠如玉的仙玉峰,胸口湧出諸多複雜的情感,沉寂已久的心再次蘇醒,仿佛都猛烈跳動了起來。
可他早已沒有心跳。
“三十年了!應微月,我在鬼界受苦受難三十年!你和那個前世倒是快活了三十年!今日,我就要殺了你們這對狗男人報仇雪恨!”
斂秋寒握緊手中的鬼刀,修長的手指輕觸過鋒利的刀身,倒映出他嗜血的眼睛。
陪他一起被拉入鬼界的,除了與靈魂相融的探心之瞳,還有天池龍泉石,而龍泉石已經在鬼氣和怨念的侵染下化作了鬼刀。黑紅交織的刀柄有一處淺淡的裂紋,斂秋寒用盡辦法也修複不了,最後隻能放棄。
他縱身一躍,向仙玉峰徑直飛去,因為應微月龐大的禁制,仙玉峰常年散發着一道淡淡的銀白光輝。如果不仔細看,是發現不了的。
斂秋寒此時心情激動,滿目怨恨,恨不得立刻沖到應微月面前,把他大卸八塊,以洩心頭之恨。
因此腳踏入山門的時候,他沒有發現周圍起了一絲細微的漣漪。
回到熟悉的地方,依舊的清寂無人,斂秋寒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感覺,不知是激動還是什麼。他的手心直冒冷汗,都快握不住龍泉鬼刀,最後隻得将刀收起來。
斂秋寒最先來到天雲殿,比以前更幽冷沁人,隻是站在窗外都能感覺到那種刺骨的涼意。精緻的爐子泛着銀輝,香煙袅袅,一如從前。
沒有應微月的身影。
斂秋寒轉身消失,這次他去了霞洛軒。霞洛軒是斂秋寒選的地方,也是他們之間記憶最多的地方。
好的、不好的、甜蜜的、痛苦的……好像都在這裡了。
但是應微月也不在。
奇怪,他心愛的前世已經回來了,兩人不在一起你侬我侬,都跑哪兒去了?
斂秋寒心中好奇,借助黃泉給的令牌隐藏着鬼氣,将仙玉門轉了個大半,卻始終沒有找到應微月和那個人。
難道在寒山雪境?
去寒山雪境需要禦劍飛行,如今斂秋寒練成鬼體,遂直接飛去。
可在半空飛行時,他随意一瞥,看見了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峰,山頂上有一個小而舊的祠堂,往外冒着一團華光。
斂秋寒想了想,轉而向小瑤峰飛去。
祠堂比想象中的要大。也是,仙玉門畢竟創立上百年,死了那麼多掌門和先賢,要是太小了裝不下,可不得吵翻天。
萬一哪天吵着吵着就氣活了,還不得把仙玉門給掀翻天,到時候他就可以坐山觀虎鬥,享收其利了!
斂秋寒被自己一時的胡思亂想給無語到了,已然沒發現走進了祭祀大堂。
牌位很多,層層疊疊,七色幡布懸挂在房梁上,無風招搖,顯得有些陰森。
斂秋寒一一看了過去,大多都是些不認識的人名,有些曾在藏書閣中看到過,但也沒什麼太大印象。而離他最近的便是仙玉門前任掌門,司桑。旁邊還立着一塊牌位,寫着愛妻靈玉仙尊鹿晚沂之位。
快轉完一圈,斂秋寒覺着無趣,便想離開了,轉身之際,卻瞥到右側角落有一個小門,小門虛掩着,漏出裡面的半點燭光。
他信步走去,小心謹慎地推開一條門縫瞄了一眼,裡面燈火如晝,隻擺了一口黑木棺材。
那口棺材比尋常的要大一倍,材質上乘,在長明燈的映照下透着好看的光澤。
是誰的?
斂秋寒見沒有人,便推門進去,還不忘關上了門。
大少爺養成的關門習慣從未忘記。
長明燈将室内點得很亮,很溫暖,斂秋寒圍着黑木棺轉了一圈,最後站定,伸手按住棺材蓋,心裡盤算着要不要把它打開。
萬一是哪位先烈的屍首,一不小心冒犯了,可太罪過了。
畢竟他現在也是個鬼,應當尊重,尊重。
想了想,斂秋寒還是選擇放棄,應微月再怎麼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,他可說了,罪人是不能進祠堂的。
他那麼痛恨仙玉門,又怎麼會在心願達成後進到這個地方?
斂秋寒放在棺材邊緣的手就要收回,突然,一隻白皙好看的手從身後越過腰間,輕按住他的手背,觸感冰涼如玉。
“秋寒,你回來了。”
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斂秋寒震驚之餘反應過來,眼底掠起風暴,想要召出龍泉鬼刀,卻發現身後那人的力量沉穩如海。
之前他沒有靈力,應微月也沒有主動向他釋放力量,因此斂秋寒從來就沒有察覺到應微月的靈力竟是如此深厚,就像是汪洋大海,沒有盡頭。而他如今一身鬼力,便顯得在應微月面前隻不過是一條小小的黃河。
難怪仙界沒有人反抗應微月,難怪澤幽和黃泉都對他說沒有人會是應微月的對手。
因為他的确是一個強到離譜、強到逆天的人!
斂秋寒沉着眸子,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。
“師尊,”他盡量裝出平穩的語氣,“對不起,秋寒不該随意闖入,你别生氣好不好。”
應微月的手似乎輕顫了一下,轉而分開斂秋寒的五指,與其緊緊相扣。
“為師沒有生氣,秋寒也不用道歉,秋寒想去哪兒就去哪兒。”
應微月的另一隻手攀上斂秋寒的肩膀,将他圈在懷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