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整個仙玉門都被紅綢喜燭裝飾起來,燈籠高挂,十裡紅妝,流光溢彩。
與這喜慶景象截然不同的是過于清冷的氛圍,竟無一人走動。
斂秋寒還以為應微月是開玩笑,畢竟昨日剛求婚,今日就拜堂成親,這一晚的時間如何布置得過來?
可他完全低估了應微月,自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後,應微月就已開始準備大婚事宜。
若是師徒的身份成為了彼此的阻礙,那就隻能改變這個身份。
他可以接受斂秋寒一次又一次的失憶,但再也不想看到他躲避、無助的樣子。
他害怕他、畏懼他、讨好他,言不由衷,言不由心。
太痛苦了,無時無刻不在心痛。
明明他們之間不是這樣的。
霞洛軒裡,莫雲語正在為斂秋寒梳洗打扮,前者面無表情,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僵硬。
斂秋寒偷偷瞄了一眼莫雲語,應微月說她是他的三徒弟,聽說他要成親特意趕來幫忙的。可見莫雲語那副樣子,并沒有半點參加婚宴該有的喜悅表情。
反倒像是來尋仇的。
莫雲語拿起一根精緻漂亮的金簪,将束發。金簪鋒利尖銳,斂秋寒不禁吞了吞口水,生怕她一沖動就往自己腦門上紮去。
“斂秋寒,”許久未說話的莫雲語突然開口,神情蒙上一層淡淡的同情和憂傷,“你真的愛應微月嗎?”
“啊?”斂秋寒始料不及,聽到她的話不禁怔了怔。
“我知道你不愛他,你是斂秋寒的轉世,你有自己的人生,怎麼可能甘願成為犧牲品呢?”
“等等,你在說什麼啊?我怎麼都聽不懂?”
斂秋寒懵了,怎麼又來個轉世?還犧牲品?
“……”
透過明亮光滑的銅鏡,莫雲語的臉色明顯變了變。
“沒什麼,”她恢複面無表情的樣子,“大師兄,一切都準備好了,我們出去吧。”
莫雲語将繡有龍鳳圖,綴着流蘇的喜帕蓋在斂秋寒頭上,攙扶着他出了門。門外,一身新郎裝的應微月早已等候多時。
他本就又白又俊,又仙又美,身高腿長,肌膚細膩如瓷,紅金翅羽冠束起長發,腰間玉環垂落,飄然若仙,在大紅喜服的襯托下顯得人越加神采奕奕、驚豔絕美。
應微月微垂着眼簾,眼尾有薄紅,額間印記鮮豔無比,便又增添了一份驚心動魄的妖邪之美,隻是靜靜站在那裡,就如一幅讓人移不開視線的畫。
他簡直美得令人不可思議,怪不得被譽為仙界有史以來的第一美人仙尊。
莫雲語似乎都看呆了,半晌不說話。
聽到開門的聲音,應微月擡眸看向同樣着喜服的斂秋寒,微微一笑,已是颠倒衆生。
即使隔着喜帕,斂秋寒仍感受到了那股熱切的視線,仿佛已經将他看了個精光。也正是隔着這一層薄薄的紅紗,他看到了一個與衆不同、魅惑衆生的應微月,不禁呼吸一滞。
見慣了他一襲銀白,如清冷谪仙不可亵渎,今日着紅色,當真是鮮烈如火,妩媚妖冶,勾人攝魄,直教人心生妄念。
尤其是那雙溫柔含笑的眼睛,令人永恒沉淪,無法自拔。
如果這個人隻屬于我該多好。
誰也不能看的那種。
“秋寒,”應微月上前牽住斂秋寒的手,肌膚相貼的感覺冰涼細膩,“嫁給為師,開心嗎?”
斂秋寒很想告訴他能不能把“為師”換成“我”,畢竟這樣的話聽起來未免太詭異了,手臂直起雞皮疙瘩。
“開心。”但他隻是如此回答。
“為師也開心,很開心。”
他低低地重複了兩次,牽着斂秋寒的手微微顫抖,激動興奮之意再是明顯不過。
旁邊的莫雲語提醒道:“師尊,大師兄,吉時快到了,還要去仙風台呢。”
應微月點點頭,随即打橫抱起斂秋寒。突如其來的失重令懷中的人有想要掙紮的沖動,但斂秋寒動了一下就不再拒絕。
應微月很是滿意地低下頭,隔着喜帕蹭了蹭斂秋寒的臉。随後他抱着他,施了個仙法來到仙風台中央,莫雲語跟着出現,然後獨自走到一邊,神色始終無悲無喜。
可當她看到台上那個人時,眼底逐漸起了波瀾。
仙風台下,座無虛席,但寂靜得不聞一絲聲音。仙玉門的弟子、長老都來了,甚至連鬼界的鬼王也在場。澤漓旁邊坐着一位妙齡女子,鮮衣紅妝,美豔無雙。
若不是澤漓的眼神太過強勢和危險,怕是早就有不少人會拿觊觎的目光貪婪地盯着那位傳說中的美人。
衆人齊刷刷望向高台中央突然出現的兩位新人,先是呼吸一滞,随後眼神霎時如淬了劇毒的刀子,恨不得凝為實體狠狠紮進他們的身體。
斂秋寒以為應微月隻是要簡單舉行個婚禮,卻沒想到他請了這麼多人,隻是這些人的眼神和架勢完全不像是來道賀的。也虧得他蓋了喜帕,不然對着這麼多人,還被應微月抱着,實在羞恥不已。
“師尊,放我下來吧。”他拉了拉應微月胸口的衣襟,臉色發燙。
“秋寒,别緊張,為師陪着你。”應微月沒有動作。
“可是,不是還要登仙風台嗎?”一直這樣抱着成何體統?
應微月笑了:“為師抱着你登,也是一樣的。為師不想你現在太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