斂秋寒起初以為是出自對強者的本能忌憚，所以第一次他沒有動應微月。但影靈來自欲望，服從欲望，這種被詛咒的本能有着幾乎絕對的控制。

換言之，畏懼強者而不敢下手，僅此一次，絕不可能出現第二次。因為獵物會被影靈所蠱惑，會放松警惕，在這樣的情況下，影靈很容易得手。

既然他能兩次沒有吞噬應微月，是否說明以後都不會呢？

但斂秋寒不敢冒這個險，應微月已出現身體不适的狀況，這是一個預兆。

他不是賭徒，也沒有一絲把握。

如果他真的有一天會因為控制不住本能的欲望而吞噬應微月，那不如現在就舍了影靈之形，毀了影靈之體。

影靈無魂無魄，沒有名字和真身。但如果影靈對獵物産生了原始的欲望，加上禁術，就有可能煉出真身，成為一個人。隻是這樣而來的人，生命短暫，魂魄脆弱，自然也就沒有轉世和未來。

他真的要為了應微月煉真身嗎？

這個人很有可能是因為影靈天生的蠱惑力而對他這麼好，甚至他自己都沒有發覺這份怪異的迷戀和情感，他隻是出于對蒼生本能的守護而照顧他、關愛他、庇護他。

畢竟一塊石頭又懂什麼呢！

可他是應微月啊！

是三番五次救了他、與他有着奇妙羁絆的應微月！

他知道他别人所不知道的秘密，他見證他的出世，見證偉大的神迹，在那無數個日日夜夜，無論是風吹日曬，還是雨淋雪打，他們始終相依為伴。

即使後來以一個聲名狼藉、卑賤如塵的凡人身份接近他，他也沒有一絲嫌棄地接納。

沒有人比他更明白，這塊堅硬冰冷的石頭裡面是多麼柔軟溫和的内心。

這樣的應微月，如何叫他放棄？

“秋寒，永遠和我在一起，答應我，好嗎？”

應微月雙手捧着斂秋寒的臉，神情滿是認真，聲音滿是柔情，眼眸含着期許和熾熱，似乎還有懇求和憂慮。

他已經竭盡所能、排除千難萬險想要和斂秋寒在一起，現在就差當事人的回應。

為何不答應他呢？

于是，斂秋寒笑着說：“好，師尊，我答應你。”

即使隻有短暫的時間，即使沒有轉世和未來，在這有限的時間裡，我隻想陪着你、和你在一起。

斂秋寒是一個很自私的人，此時此刻，他什麼也不想、什麼也不顧，就這樣，許下永遠在一起的承諾。

應微月幾乎是立即俯首吻住斂秋寒的唇，冰涼舒适，是熟悉的令他癡迷的感覺。

兩人情到濃時，又翻雲覆雨了一個時辰。

應微月倒是身強體壯、精力旺盛，還想要繼續，可斂秋寒說什麼也不幹了。他時刻記着自己的影靈之體，生怕影響到應微月，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。

可能是因為應微月本體為神石，又擁有無上的神力，影靈并不能對他造成過度影響，可日積月累，再這樣下去，他必定會影響到應微月，甚至有可能在控制不住的情況下産生吞噬。

所以斂秋寒不敢太放縱，在真身沒有煉出來以前，他不能放任欲望橫行。

“秋寒，還是為師不夠好嗎？”應微月清寒嘶啞的嗓音聽着就像是觸電，“我沒有讓你欲罷不能，一定是我太差勁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斂秋寒的臉都快燒沒了，這個應微月，明明長着一張清冷禁欲的臉，卻總是說一些令人面紅耳赤的話，偏偏他自己還沒覺着問題所在！

“師尊不……不差勁，很、很厲害……”斂秋寒紅着臉，有些暈頭轉向，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。

“既然為師很厲害，那秋寒為何不願繼續了？”他還挺較真。

“我、我……”斂秋寒緊張得手心都是汗，隻得轉移話題，“我餓了！師尊，我們都一天沒吃東西了，你不餓嗎？”

應微月笑了笑：“為師已經吃到了這世上最美味的東西，自然不餓。”

斂秋寒害羞得低下了頭。

“既然秋寒餓了，那我們就去吃東西。”

應微月揉了揉他的腦袋，随即穿衣下床，拿起屏風上挂着的衣物，發現有些髒了，便重新從櫃子裡拿了一套，給斂秋寒一一穿好。

“從小到大，為師都很少親自給秋寒穿衣，我的秋寒這麼懂事，什麼事都不讓為師操心。”應微月邊整理衣襟邊說，“現在想想，倒是有些遺憾。”

斂秋寒不解：“怎麼就遺憾了？”

“為師錯過了那麼多和秋寒單獨在一起，能讓秋寒更依賴為師的機會，自然遺憾了。”應微月認真道，“從現在起，為師要天天和秋寒在一起，一起吃飯睡覺，一起寫字練劍……”

“寫、寫字？”

其他尚能理解，寫字是為何？

“嗯，秋寒抄寫的靜心訣字迹實在有些不雅，為師決定要親自幫你糾正。”

應微月點頭，随即牽着斂秋寒的手，笑着說：“走吧，我們去吃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