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沉默着品完三道茶,薄賀将茶盞輕輕放回酸枝木茶盤,盞底與托盤接觸時發出“叮”的一聲。
很好,氣氛到位,謎語人會談正式開始。
“鄭叔今天來,又是為了他女兒的事?”薄賀率先開口。
“嗯,”薄母回道,“他女兒要參加聯合培訓,來備案出入境記錄。”
哦?海關已經鎖定趙巡查組的出入境證據了?
薄賀摸摸下巴:“需要家裡打招呼?”
“不用,系統自動核驗。”
哦,最上面已經按了“一鍵抓捕”。
“對了,”林夫人翻開日程本,“下周三海關有個研讨會。”鋼筆尖點在某個名字上,“你要是感興趣,可以陪我去。”
薄賀看清了那個名字:海事夂蔔處長,母親親手提拔的人。
他猶豫了幾秒。為了柳家那點事兒,真的有必要麻煩母親麼?
但薄賀很快理直氣壯起來,偶爾啃啃老怎麼了!他又不多啃,就啃一小口。
“我那天要陪蘇硯頃去醫院,”薄賀眨巴着眼睛,裝出乖巧的樣子,“除非……”
“除非什麼?”
“除非您幫我和行政處說一聲,”他努力把眼睛睜得圓溜溜,“我上次借的測深儀還沒還。”
林夫人輕哼一聲,卻在筆記本上寫下個電話号碼:“打這個内線。”
薄賀感動得熱淚盈眶:“謝謝母親。”
林夫人的嘴角幾不可見地軟化:“鼎俎院新來了蘇菜師傅?”
“是哥哥在試菜,”薄賀也放松下來,“我去看看他的研究成果。”
“去吧,别給你哥搗亂”
薄賀走到門口又回頭:“母親這次能嘗到成品吧?”
“明天早餐,”她重新戴上眼鏡,“我保證。”
夜裡,薄賀踩着月光溜進哥哥的院子,腳步輕得像隻狐狸,尾巴尖兒都不帶晃的那種。
薄珩背對着他站在藥櫃前,手裡捏着一把曬幹的桂花,正往瓷罐裡裝,外衣袖口挽起,露出手腕上那枚Greubel Forsey腕表。這是薄賀去年在D國鐘表展上拍下的孤品,表盤背面雕刻着他們兄弟小時候的剪影。
黑發青年慢悠悠伸手,指尖先撩過哥哥後頸的碎發,像小時候惡作劇那樣輕輕一撓,等對方無奈搖頭時,才得逞般環住脖子挂上去,下巴懶洋洋地陷進哥哥的肩窩。
“小寶?”薄珩頭也沒回,語氣裡帶着縱容,“這麼晚不睡覺,來偷我的藥膳配方?”
“才不是,”薄賀蹭了蹭哥哥的肩膀,“我來檢查你有沒有偷偷往湯裡加砒霜。”
薄珩低笑一聲,單手托住他的腿彎,穩穩站直:“那要不要順便檢查下我的遊戲室?”
整面牆的智能調光系統将遊戲室籠罩在柔和的光暈中,4K屏幕上,粉色的卡比剛張開大嘴,就被黃金林克的箭矢射中眉心。随着“GAME OVER”字樣炸開,薄賀向後一仰,癱進懶人沙發。
“五局三勝!”他卷着羊絨毯打滾,“剛才手柄延遲了!”
“行,算手柄延遲,”薄珩關掉屏幕,按住薄賀卷餅,“但現在已經淩晨十二點半了,明天再玩。”
薄賀裹着羊絨毯蛄蛹兩下,一個翻身趴到沙發邊緣:“哥,你想大白了嗎?”
他還不想睡覺,想和哥哥聊天。
薄珩又陪他聊了半小時無關緊要的事,話題從弟弟大白到喬昱川新開的馬場,再到他們的童年糗事。直到薄賀打着哈欠站起身:“哥哥晚安。”
“小寶。”薄衍突然扣住弟弟的手腕。
“曆寒骁……”他斟酌着用詞,"沒為難你吧?
“沒,他人挺好的。”薄賀坐回沙發上。
“嘶……”薄珩不小心咬到舌尖,血腥味在口腔漫開。
人挺好?曆寒骁那瘋子的字典裡恐怕根本沒這三個字。
“要是他敢欺負你,”薄珩語氣鄭重,“我可以讓他重溫一下大學體育館地闆的觸感。”
“不至于,真不至于,”薄賀被哥哥的态度逗笑了,“他雖然對待敵人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,但是對待朋友像春風……”(1)
笑聲忽然卡在喉嚨裡。
——不對。
上次電話裡,哥哥就說過“沒事離曆寒骁遠點”,這次又用“體育館地闆”這種具體到詭異的案例。
“哥,你實話告訴我——”薄生發現了盲點。
“曆寒骁在朋友面前到底什麼德行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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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):化用自雷鋒同志名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