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是,大嫂可是個厲害的人,不然怎麼結婚的時候能拿出1000塊錢呢?”
聽翠翠這麼說,李大牛也說,“那是,人家親爹幾十年做小買賣,可不是得攢下錢嗎?他親爹,那是解放前都能跑到外地,推着小車賣花線的,能沒有點老本嗎?”
張翠翠也笑,“那你不是也說咱家祖輩上,有會殺豬的又會殺牛的,怎麼沒攢下點老本?不是說祖上還有多少地多少地嗎?”
李大有點心虛,上午老娘剛跟自己說祖上确實有的不少地,都配送老一輩少一輩的姑奶奶,給了别人家了。
“咱娘上午還跟我說呢,家裡我爺爺那輩确實有不少地,但給我姥娘配送,然後給我三哥姑姑陪送,有的地的賣了錢,有的地是直接陪送了。那現在不就是家裡邊沒有錢了嗎?再說了,沒有地也好,這要是家裡邊還有那麼多地,那個建國的時候還不得給我們打上地主呀。我就是地主家的小崽子,說不定那十年還得挑大糞,幹苦力,住牛棚呢。”
倒也是,要是還有那麼多地,那定成分的那幾年還真是個大麻煩。
“行啦,對了大牛,下午說不定得有很多人來送墩子,這墩子還是叫咱娘收着吧,咱這會兒也沒為下多少人情,再說了,有的當時給瑛子送了,說不定這會兒這個小子就沒有了,還是咱娘收着這些墩子吧。”
“行,我知道了,我跟娘說一聲,不過和咱平輩這些,咱自己拿的也行,不過基本上也都是一個換一個。你看後屋大嫂的,前面三嫂這些,他們要是生了第二胎,咱還得還回去,蛋咱娘拿不拿着都差不多。”
“嗯嗯,知道了,你快去睡一會兒吧。”
李大牛去休息,張翠翠也去休息,下午不知道有幾個嬸子大娘來,那些人來不僅是送墩子,還是來看孩子的,她可得好保持好精神。
莊戶地裡邊,飯點是沒有人串門的,上門的人靠着門框,跟要飯的差不多。
多少懂點事的人,都不會這個時候上門,等到過了中午頭,下午一兩點鐘,這時候沒有事就可以上門串門了。
果然,張翠翠估摸着時間起來,就有人上門了。
第一個來的老大娘,是趙大娘。
趙大娘比李老娘年紀還大,腳裹得更小,和李老娘在老莊就處的好。
村子搬遷的時候,因為趙家在李家村是個小姓,就給安排到了莊後頭。
這樣,趙家和李家隔的就挺遠了,但就算隔得遠,按照李老娘的話來說,兩家感情還是挺好。
李大牛剛出生的時候,李老娘沒時間帶,趙大娘就過來把李大牛揣在懷裡邊,哄着睡,一帶就是一上午。
趙大娘來送墩子,完全是因為和李家感情好,因為她家孫子輩最小的,過幾年都快生孩子了。這個人情到時候就要看張翠翠接不接了,要是接下來,就得還到趙家大孫子生的第一個孩子上。
瑛子出生那會兒,趙大娘也是來送了墩子。
按照這樣的情分和禮數來說呀,如果等到趙大娘有了重孫一輩兒,那麼李家怎麼着也得最少送出兩份禮才行,隻有這般你來我往、相互照應,才能讓這份情誼長長久久地延續下去。
不過嘛,假如那張翠翠不想送好幾個墩子給趙家,倒也還有一個法子可行——當趙大娘的孫子結婚的時候,可以特意多封一個大大的紅包過去,如此一來便算是将之前欠下的人情通過錢财的方式給還回去。
這趙大娘啊,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呐!
張翠翠就聽李老娘講過,趙大娘剛嫁過來沒一年,好不容易生下了兒子,結果這孩子才剛剛滿百天,她回娘家探望之時,家裡頭男人在返程途中經過一片麻地時,竟然遭遇了不測……
瘋了,沒活幾天。
誰知道,這人以前被瘋狗咬過,說是治好了,隻要不走麻地就沒事兒,這下子瘋了很快就死了。
從男人死後趙大娘一直守寡,這才是真正的孤兒寡母。
而整個趙家家族并不大,但在舊社會的時候,趙家還有不少地,結果趙大娘孤兒寡母,地被别的人家搶去了不少。
也不能說是搶,因為趙大娘是個小腳老太,兒子還小,這地也不能荒着,隻能請村裡人給種了,結果種着種着,這個地有的時候不打糧食,那這個地種着種着就不是自己的了。
等到新社會,大家都重新分了地,趙大娘的兒子也能讀書了,讀書有才分,老師都說他學習好,但等到考學的時候,還是沒能考上。
李老娘說是名額被别的人家,村裡邊家大勢大的其他人家的孩子,給用了。那孩子讀書,回來在鎮上小學教書,趙大娘兒子隻能在村裡邊種地。
“恁趙家大哥可惜了,上學的那時候老師都說他學習好,毛筆字也寫得好,就是不能出去上學,家裡有個老娘,要是出去上學了,家裡的老娘怎麼辦?那是個小腳,幹活也走不動,一個獨兒出去了,老娘在家裡就得餓死。”
張翠翠曾經聽到感歎,那還是在上輩子的時候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