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舅嫂個子不高,黑臉皮兒,臉上零星有幾顆黑痣,說話爽快。
“瑛子,這是大舅媽,叫人,你和大舅媽臉上都有痣,看見沒?”大牛說着,就擡起車頭把自行車推到院子裡。
大舅嫂把兩隻手在圍裙上擦了擦,就要抱起瑛子,見瑛子有些害羞,便笑着蹲下身子,輕輕捏了捏瑛子的小臉:“瑛子,别怕,大舅媽給你拿糖吃。”
’說完,她轉身進了屋,不一會兒就捧着一把水果糖出來,塞到瑛子手裡。
瑛子捧着糖,眼睛亮晶晶的,怯生生地喊了一聲:“大舅媽。”
大舅嫂笑得合不攏嘴,摸了摸瑛子的頭:“哎,真乖!瑛子長得真像你媽,小時候翠翠也是這麼水靈。”
這時候張翠翠到了門口,聽見嫂子這麼說,笑着接過話:“嫂子,瑛子可比我能鬧騰多了,整天叽叽喳喳的,像隻小麻雀。”
大舅嫂擺擺手:“孩子嘛,活潑點好,說明身體好,腦子也靈光。”
張姥娘從屋裡出來,吩咐兒媳婦,“快把你外甥接過來,舅媽接外甥,臨走翻蓋頂,都是老話,可别忘了。”
“哎喲,我都給忘了,”連忙抱過張翠翠懷裡的孩子,“他小姑,快進來。娘,你不早出來,看小姑在門外站着。哎喲喲,外甥來了,這孩子還睡呢?”大舅嫂接過孩子抱一下就是個儀式,見孩子在睡,又讓張翠翠抱着孩子快上炕。
李大牛把自行車停好,走過來問:“嫂子,我大哥呢?咋沒見他人?三姑,你這身子還硬朗?”
大舅嫂一邊招呼大家進屋,一邊回答:“你大哥去鎮上看飼料了,山那邊五連有人養鹌鹑,說是能掙錢,你大哥去打聽了,說是鹌鹑飼料咱自己弄不了。這不,去鎮上看看,要是沒有,這鹌鹑也養不了。他中午吃飯的時候就能回來,你們先坐會兒,我去給你們倒水,中午烙油餅吃。”
張翠翠連忙說:“嫂子,别忙活了,我們自己來就行。”
大舅嫂笑着搖頭:“你們是客人,哪能讓你們動手?坐着歇會兒,我去廚房看看,順便把菜炒了。”
張翠翠見嫂子這麼熱情,也不好再推辭,便拉着瑛子坐在炕上。李大牛則幫着把帶來的東西放到桌上,兩包桃酥、兩包麥乳精,還有十個紅雞蛋,整整齊齊地擺好。
大舅嫂端來茶水,又拿了些瓜子放在桌上:“你們先吃點零嘴,墊墊肚子。瑛子,來,大舅媽給你瓜子,你讓你爸爸給你剝瓜子。”
瑛子乖巧地坐在媽媽旁邊,看着爸爸剝瓜子,眼睛一眨不眨的。
“娘,他小姑姑父來了,你快上炕上陪着,我把這門關上,我在外面做飯,你們在這拉呱。他小姑,姑父,好好看好了兩個孩子,熱水什麼的,離孩子遠點。”
張翠翠李大牛連忙答應,張姥娘也上了炕,看着兩個孩子心裡稀罕的很,“小丫,你這回生了孫子,你婆婆沒拉達臉了吧?大牛,不是三姑說你,小丫可一直都是好脾氣,你可不能讓她屈着。”
李大牛點頭,“三姑,你放心,在東北我大姐家生了頓氣,作下病來,現在我娘也不敢讓我生氣。”
李大牛這話一說,張姥娘就拍拍胸口,“大牛,你是哪裡作病了?翠翠,你說!”
張姥娘拉着翠翠的手,又看着李大牛,非要讓李大牛說個明白。
李大牛見張姥娘一臉關切,連忙擺擺手,笑着說道:“三姑,您别擔心,我這毛病不礙事。就是去年在東北的時候,有一回生了大姐家的氣,又趕上外頭刮大風,冷風一激,身上就起了些疙瘩。大夫說是靜脈有點問題,讓我别生氣,也别受涼,慢慢養着就行。”
張姥娘聽了,眉頭皺得更緊了,又放開翠翠,拉着李大牛的手不放:“大牛,你這孩子,這麼大的事兒咋不早說?你這毛病可不能大意,得好好養着。翠翠,你可得盯着他,别讓他再生氣了。”
張翠翠點點頭,心裡卻有些複雜。她記得上輩子,李大牛從來不說自己身上有這毛病,哪怕後來病得厲害,他也總是硬撐着,不肯讓家裡人擔心。
這輩子,他竟然主動說了出來,這讓張翠翠既欣慰又心疼。
她輕輕拍了拍李大牛的手,柔聲說道:“娘,您放心,我會好好照顧大牛的。他在外頭幹活,我也常提醒他别太累,别受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