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翠翠忙着搞理發副業,這天三妹夫來送紅雞蛋,原來三妹臘月十六生了個女娃,這是來報喜.
李老娘連忙讓張翠翠烙了兩張油餅,李大牛馱着李老娘就去三妹家,一見人家正在殺雞炖湯,李老娘知道閨女生了女娃完全和張翠翠生了瑛子的時候完全不一樣,
臘月的風刀子似的刮着臉,李大牛蹬着自行車,後座上馱着李老娘,車把上挂着用紅布包着的油餅。張翠翠站在院門口目送他們走遠,手裡還捏着三妹夫送來的紅雞蛋,蛋殼上沾着的紅紙屑被風吹得簌簌飄落。
"嫂子,我三姐咋樣了?"李梅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,手裡還拿着件沒做完的小棉襖。
張翠翠把雞蛋塞進她手裡,"生了個閨女,六斤四兩。"她頓了頓,"你三哥...沒說什麼吧?"
李梅撇撇嘴:"他敢說啥?現在他可是婦女主任,誰家生閨女都得說生的好。"
三妹家院子裡飄着炖雞的香味,大鐵鍋裡咕嘟着金黃的油花。李老娘剛進門就愣住了——這陣仗,比她當年生大牛時還隆重。
"親家母來了!"三妹的婆婆系着圍裙從竈房出來,手上還沾着面粉,"快進屋看看孩子,長得可俊了!"
裡屋炕上,三妹正靠着被垛喝紅糖水,見娘來了,眼睛一亮:"娘,你看這小丫頭,手指頭多長,将來準是個巧手。"
李老娘接過襁褓,心裡翻江倒海。當年張翠翠生瑛子時,家裡就煮了倆雞蛋。現在三妹生閨女,親家居然殺了隻老母雞,還特意去供銷社稱了紅糖...
"現在政策好了,"三妹的婆婆像是看出她的心思,邊納鞋底邊說,"生男生女都一樣。您看翠翠多能幹,一個閨女頂仨小子!"
回去的路上,李老娘一直沒說話。自行車碾過結冰的車轍,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。
"娘,"李大牛突然開口,"等開春,我想把西廂房也改造成澡堂,就原來雞窩那地方。"
"改呗,"李老娘望着遠處星星點亮的燈火,"翠翠主意正,你聽她的準沒錯。"
李大牛差點從車上栽下來——這話從他那個"重男輕女"的娘嘴裡說出來,簡直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稀奇。
張翠翠正在給西村的姑娘燙頭發,火鉗在炭盆裡燒得通紅。見男人回來,她使了個眼色,"櫃子裡有塊紅布,給三妹家孩子做襁褓正合适。"
"不用了,"李大牛搓着手湊到爐邊,"三妹婆婆早準備好了,連尿布都是新扯的棉布。"
正在洗頭的姑娘突然插話,"翠翠姐,你會接生不?我嫂子快生了,鎮上接生員要價太高..."
張翠翠手一抖,火鉗差點掉地上。她想起生瑛子時那個兇神惡煞的接生婆,收了三塊錢還罵罵咧咧的。
"我不會,但..."她突然想到什麼,"五爺爺家的大閨女不是在縣醫院當護士嗎?"
當晚,張翠翠就敲響了五爺爺家的門。三天後,村裡成立了"婦女互助會",第一個項目就是請縣醫院的護士來培訓接生知識。
開班那天,連六十歲的王奶奶都來了,戴着老花鏡認真記筆記,"我接生過二十多個娃,現在才知道剪刀得用酒精煮..."
李梅負責給學員發材料——她用碎布頭縫了十幾個小布袋,裡面裝着消毒紗布和臍帶繩。
"這丫頭手真巧,"五爺爺的大閨女悄悄對張翠翠說,"要不要推薦她去衛校進修?"
張翠翠看李梅和細心,不過李梅想做裁縫,“小姑,那得看梅子想學什麼,她啊,學裁縫可用功了,想着去鎮上找個老裁縫帶帶呢。”
張翠翠想起來,老裁縫是有,可有的老裁縫好像名聲不太好。
這裁縫,穿針撚線,還經常給大姑娘小媳婦做衣服,有的人手就沒那麼規矩。這梅子正是好年紀,要是吃了虧,可真是個麻煩。
張翠翠正在洗毛巾,手指被滾燙的水激得發紅,老師都說了,接生用的東西都得消毒。
“現在有條件的最好去醫院,要是實在來不及,你們也能幫上忙。消毒、衛生是第一位的,不管什麼時候,毛巾、鉗子都得用開水燙,有條件還得煮。”
張翠翠她擡頭望了眼正在晾布的李梅,姑娘纖細的手指翻飛着,把剛洗好的藍布抻得平平整整。
"梅子,"張翠翠擰幹毛巾,"你真想跟老裁縫學手藝?"
李梅頭也不擡:"嗯!王裁縫答應教我打版呢,說我有靈性,"她忽然壓低聲音,"就是...他老讓我晚上去他家學..."
水盆"咣當"一聲翻倒在地。張翠翠強壓着火氣撿起來,"你三哥知道不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