唔,看他身形,不過十三四歲,比自己矮了寸許。爹爹的衣服怕是穿不得,弟弟的又太小,家裡可就沒有合适的衣物了。
咳,隻不過是為了把他身上髒兮兮的衣服換下來而已,臨時穿穿,不妨事的,就拿自己的衣物吧!
她挑了一件不帶花紋的青布麻衣,又找了件素白泛黃的柔軟中衣,還有一塊幹淨的床單,放在床邊,回了堂屋。
柳二牛從屋旁的井裡打來一盆水,一路磕磕絆絆、洋洋灑灑,身上、地上皆是水漬。
柳依依來不及說他,趕緊叫他回屋裡換幹淨衣裳,免得着了涼。
浸了棉帕,撥開亂發,她輕柔地幫那人擦去臉上的泥印。遇到幾處劃痕,更是小心地蘸了水,細細擦淨。
柳二牛換了衣裳出來,看到姐姐已經為那人擦幹淨了臉。
瞅了一眼,他大叫道:“诶,原來是個姑娘嗎?”卻瞬間挨了姐姐一個腦瓜崩兒。
“又亂說,哪有姑娘家長喉結的,你這張嘴呀,整天不帶把門兒的……”
女子被弟弟逗得岔了氣,趕他去廚房燒水,免得影響她做事。
不過,一回頭,看見那男子幹淨的面容,柳依依也不禁心跳了一下。
确實很美,美得雌雄不分,讓她一個女人都覺得養眼。
而且,他臉上的幾處細紅傷口,還獨添了幾分脆弱凄美,就這麼閉目而卧,真真快算得上是個人間妖孽。
想着前世裡看過的那些俊男靓女、屏幕偶像,再瞅瞅自己這略顯魁梧的身形,柳依依暗暗歎了口氣。
唉,真不公平,怎麼她就沒魂穿到一個人間絕色身上呢?
可不過一瞬,她就拍醒了自己。
呸呸,人啊,不能太貪心。
她好不容易重活一回,又有個健康的體魄,雖模樣不似從前,家境也普通平常,但能腳踏實地的立于這天地之間,享這人間煙火氣,感受心髒的跳動、生命的蓬勃,她怕不是前世燒了高香了,還奢求什麼呢?
能活着,就挺好!
她打起了精神,繼續忙碌。
就着廚房剛燒好的溫水,除去少年亂發裡的枯葉和泥巴,替他簡單梳洗、擦幹。
而後,剝去少年髒亂的外衣和鞋襪,囑咐弟弟丢至木桶裡泡着。
之後,又去裡屋卧房,将剛找出的床單鋪上,蓋過枕頭,搬來熱水,點了炭火,方才把僅着中衣的單薄少年郎抱進屋内。
關門,扒衣。
哦不,是換幹淨衣裳。
柳二牛泡完了衣服,推開了門縫,想再仔細看看那貌美的姑娘,哦不,是漂亮的大哥哥到底長啥樣,就又被姐姐哄出去了。還又讓他跑腿,去隔壁付大哥家讨點紅糖回來。
嘁,之前纏着姐姐買糖不讓買,說會壞了一口的牙,這會兒倒是舍得去别人家借,還叮囑他不讓偷吃。
哼,對個陌生人比自己親弟弟還好,難道就因為他長得漂亮麼?
柳二牛心中嘀咕着出了門。
打發走了小饞貓,柳依依關緊了房門,怕屋裡的熱氣跑出去。
解開少年上身僅剩的單衣,拿熱水給他擦拭了脖頸和前胸後背,換上剛找的舊衣。
等看向對方泥濘潮濕的亵褲,她才反應過來,家中唯一的小小男丁剛被自己派了出去。若是等他回來笨手笨腳地幫忙,熱水涼了要重燒不說,又要弄髒一床新被褥,還沒得替換,更是麻煩。
罷了,就當作是給弟弟換衣裳吧。
她咬咬牙,閉了眼睛,火速一把扯下對方弄髒的亵褲,又胡亂套上幹淨的。至于擦洗,就隻敢拿熱毛巾捂了捂腳底心,其它皆一概忽略了去。
換完幹淨衣衫,柳依依單手摟過少年纖細的腰肢,準備撤下剛剛換衣擦拭時弄髒的新鋪床單。忙亂間,少年微涼的薄唇擦到了柳依依的脖頸,就那麼蜻蜓點水一下,她瞬間氣血上湧,紅了臉頰。
她吓得飛快扯了床單,扔下男子,蓋上被子,跑出了屋。
拍了拍臉,清醒了些,柳依依暗暗往自己心裡戳飛刀。
剛剛這是瞎想啥呢,她一個占了古代十五歲小姑娘的二十歲現代遊魂,竟然對一個十三四歲男孩兒的觸碰起了反應。
她該不是穿過來的時候,摔壞了腦殼,變成一顆花心大蘿蔔了吧?
不行,她可是前世根正苗紅的好學生,連戀愛都還沒有認真談一段,怎麼就跑到古代開始發花癡了呢!
柳依依洗了把冷水臉,對着臉盆裡那濃眉方臉的倒影戳了戳,眼神一亮。
對了,許是那屋裡炭火太旺,又緊閉門窗,氧氣不足,室溫過高,她才會心跳加快呼吸不暢的。她隻是差點煤氣中毒了,才不是犯了花癡。
如此想着,她趕緊擦幹了臉,轉去少年睡的屋子,開了窗縫,撥了炭火,這才心安理得地閉門出去,清理換下的髒衣床單,準備起晚飯。
正切菜呢,就聽見弟弟吵吵嚷嚷的聲音進了門。
“姐,姐,你快看,誰來了?”
柳依依見他雙手空空,不由疑惑:“糖呢?怎麼去了這麼久,還空着手?”
“付大哥不在家,付萍姐姐也不在,許是今日去了鎮上還沒回來。我本來想去村頭柳三嬸家讨一點的,沒想到,半路讓我撞見了個人。你猜,是誰?”
柳二牛一臉故作神秘地擠眉弄眼。
柳依依配合地探了個頭,笑問道:“哦,是誰呀?”
門外,一個青布衣衫的斯文男子猶豫半響,終是踏進了門檻,攏了衣袖,對着姐弟二人的方向,彎腰拱手,低聲道。
“是我。”
待看清那人身形,柳依依腦子嗡了一聲,斂了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