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廚房裡的一片狼藉,柳依依腹中突然配合着傳出“咕咕”兩聲,似乎也在抗議。
付萍忍住笑意:“喲,你這麼快就又餓啦?”
見柳依依一臉哀怨地看着她,方才收了玩笑,認真道:“算了,你别忙活了。這馬上就要正午了,直接去我那兒吃午飯吧。昨日鎮上買的那些吃食,正好用來慶賀你出了火坑,恢複自由身!”
“這話我愛聽,還是萍兒你最好!”
柳依依笑眯眯地樓了付萍的胳膊,靠上肩頭,一臉小女兒家的嬌羞。
餘光一瞟,卻見楊清也跟來了廚房,往這邊看了一眼,停在門外,而後偏過頭,握拳捂嘴,低頭微咳。
柳依依立馬不好意思地站直了腰,松了手。
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柳依依幹笑了兩聲,滅了竈火,牽起付萍的手就往外走。
“走了走了,今日雙喜臨門,去付家吃白食咯!”
付萍聽了好笑,點了點她的額頭,被她拖着一起出了門。
兩人走出了十來步,回頭一看,卻發現楊清還在原地,沒有跟上來。
柳依依遂松了挽着付萍的手,快步過去,一把抓住楊清的手腕往外拉:“楊公子,走啦走啦,想必你從未吃過什麼霸王餐,今日就帶你吃上一回,哈哈!”
言語間自是一派輕松自然,笑意晏晏。
楊清本不好意思跟去,還在那躊躇,幹脆就待在柳家等柳二牛回來。
哪曾想,柳依依直接上來拉他,一時毫無防備,一個趔趄,就被她牽出了門外。
少女的體溫,隔着衣袖,從手腕處傳來,有些暖。就像這春日裡的陽光,讓身處寂靜黑暗太久的他,不由自主地貪戀,沒有拒絕。
她爽朗的笑意,像是驅散了許多心頭的陰霾,連帶着自己也輕松了起來,彎了嘴角。
真是個有趣的人啊!
恍恍惚惚,楊清就被柳依依拉到了付家堂屋裡,落了座。
“二牛他……”回過神來,他又在猶疑,是不是應該回去守着。
自從十一歲再不能去太學以後,連謝雲起他都再未見過。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,和一群朋友在一起了。
嗯,朋友。
他有些無措,有些拘謹,不知如何是好,她們待他真誠,他卻有所隐瞞。
他已經一個人太久了,如籠中鳥,缸中魚,不知該如何合群。
“公子不必多慮,我兄長等二牛出幾口惡氣,自會護他回來。”付萍端來一些糕點、蜜餞果幹、豆面花生和茶水,“公子先墊下肚子,午飯一會兒就好。”
“哇,萍兒你真是知我心意。今日,好似過年一般開心呢!”柳依依又是抱着付萍的胳膊一陣膩歪,彎彎笑意,沁人心脾,浸入心底。
待付萍去了廚房,柳依依塞了幾塊糕點,喝了口茶水,也跑去幫忙。
楊清一個人坐着,看着眼前樸素的糕點、茶果,廚房裡忙碌的身影,聞着空氣中飄散的香味,聽着倆人悄悄絮語、陣陣嬉笑,不自覺又彎了嘴角。
去年過年,他孤身待在别莊,形單影隻。
而再往前,就算在家中,縱是那正堂裡如何歡聚一堂,歡聲笑語,熱鬧非凡,也和他無甚關系……
走神間,廚房裡的倆人忙得差不多了,柳二牛和付榮也回來了。
柳二牛看着桌上的糕點吃食,立馬綠了眼睛,丢開彈弓就開始狼吞虎咽。
柳依依出來給他拍了拍背,戲谑道:“你還真是會趕飯點兒。怎麼樣,沒吃着虧吧?”
柳二牛嘴裡塞得鼓鼓囊囊,說地不清不楚,還不時噴出飛沫殘渣。
柳依依一臉嫌棄,遞了杯水,示意他先不說了,怕他噎着,又轉頭看向付榮。
“有我跟着,能有什麼事兒,左右不過是個小娃娃追着那趙家惡犬,扔了幾個石子兒。那狗東西奔上了牛車,我們就回來了。不過,二牛還挺厲害,邊跑邊射,還打中了不下四五回,有長進!”
付榮對着柳二牛,豎起了大拇指。
二牛得意地小手拍胸,歪脖仰天,眼珠子亂轉,晃起了腦袋,洋洋自得。
衆人被逗得哄堂大笑,滿室春風。
随後端菜上桌,雞湯、臘肉、綠蔬、蛋羹、雜糧粥。
“哇,今天是過年嗎?這麼多好吃的啊?”柳二牛興奮不已。
“嗯,就當是過年吧。辭舊,迎新!”柳依依撫杯眯笑。
辭去過往,迎接新生。
旁者聽來,也隻以為,柳依依因退婚有感而發,未做他想。
遂,衆人均以茶代酒,舉杯交錯,歡聲笑語,落于席間,一片怡然……
楊清指尖摩挲茶杯,看着眼前一張張樸實無華的臉龐,在飯菜升騰的熱氣中,綻放出最真最誠的笑容,再一次感受到春日的溫暖。
無意間,與柳依依視線相交,他盈盈笑意,微微點頭,一片坦蕩,舉杯相敬。
柳依依被他燦若星辰的雙眸裡,淌出的柔情,羞紅了臉。
唔,這美人,笑起來更是殺傷力十足,看不得,看不得……
柳依依僵硬地舉了舉杯,側過頭,微微颔首,錯開視線。卻仍又不由自主,擡眼偷瞄,一顆少女心砰砰亂跳。
哎呀,怎麼又被他迷了眼了……
撫胸深深吸氣,方才平靜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