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茶足飯飽之後,收拾了杯盤狼藉,謝過付家兄妹盛情款待,柳依依一行三人便回了家。
到了自家門口,柳二牛看見屋角的一堆石子,又起了興緻,拉着楊清去屋外看他表演彈弓。
柳依依自是先去廚房,收拾剛剛那一堆燒糊的飯菜,刷鍋洗淨。然後就坐在堂屋裡,托着腮幫,暗暗盤算。
思慮繁雜,她索性用右手食指沾了茶水,在桌面上簡單羅列了幾件事,用來理清思路。
楊清正捧場地看柳二牛瞄着遠處的樹梢當趙文元洩憤,偶一回頭,看見柳依依在桌上不斷描摹的動作,有些好奇,便近步來看。
桌上的水漬,于他的方向是倒着的。他看了一眼,還沒轉過念來,柳依依卻是像感覺到了正被人注視,擡了頭。
撞到他探究的目光,慌亂間,順勢擡起胳膊,用衣袖往桌上一抹,把那些水漬給擦掉了。
“塗鴉而已,公子見笑了。”
柳依依尴尬地笑了笑。早上還在裝不識字,還是不要穿幫了才好,幸好隻是些數字和簡寫草書,他應該看不出來。
“哦,原來,姑娘喜歡畫畫,比如那風筝上的牛?”
楊清看出了她的遮掩,也未戳破,就着屋角的紅布風筝,打起了趣兒。
“嗯啊,随便畫畫……随便畫畫……哈哈……”
看着風筝上拙劣的畫技,柳依依幹笑了幾聲。
看她笑得辛苦,楊清轉了話題。
“本來幸得姑娘相救,不該叨擾許久,隻碰巧這兩日姑娘家中忙碌,不好冒然提起。眼下,事情皆已解決,我亦不該久留。”
他頓了頓,面上浮現一絲赧然:“奈何失足跌落山林之時,未帶銀兩。不知可否麻煩姑娘,替我叫輛車,送我去永安鎮。今日之恩,銘感五内,日後定當報答。”
楊清說完,深深一揖。
他本不願再麻煩别人,但确實身無分文,隻能出此下策。
柳依依不禁感歎他這麼快就要辭行。
不過也對,人家到處遊曆,早晚都要走的。
“公子的傷,不妨事了?”她還是忍不住關心。
“嗯,已無大礙。”
“公子的衣物還未曬幹,也還未補好……”
“不妨事。”
“村裡隻有牛車,有些颠簸,公子可坐得慣?”
“無妨。”
“那牛車比不得馬車,公子此時出發,到鎮上怕是要天黑了……”
“不打緊。”
柳依依有些奇怪,為何聽到他要走,突然變得如此啰嗦。
“楊大哥,你要走了嗎?”柳二牛看二人在屋内說了半天話,也跑了進來。
楊清微微點頭。
“去哪裡?”柳二牛問。
“永安鎮。”
“咦,姐,不如,我們也去永安鎮吧?付萍姐姐買的糕點,可太好吃啦!”柳二牛一臉饞樣兒。
心中一動,柳依依爽快答應。
“嗯,好呀。今日太晚了,不如我們明早再去,正好家裡也要采買些東西了,順便送送楊公子。”
隻是半日的差别,楊清未再堅持,此事就此定下。
第二日一早,楊清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。睜眼間,天光一片,已不算早。
奇怪,他怎的又睡得如此深沉,連雞鳴之聲都未聽到?以往,可不是這樣。來不及細想,卻是應了門外,匆忙穿衣。
“楊大哥,天不早了,你收拾好沒?”
柳二牛似是早已等不及。今日休學,還可以去鎮上逛逛,順便再買些好吃的,怎能不開心。
楊清微窘,他一個慣常早起的人,近日頻頻晚起,讓他煞是意外。
待他在屋内簡單束發出來,堂屋已經擺好早飯。
楊清歉意地笑笑,三人簡單吃過,就出了門,租了車,往鎮上去。
牛車有專人驅趕,柳二牛坐在趕車人旁邊,柳依依和楊清坐在後面,沿着牛車兩側隔空背對而坐。
一路上,柳二牛甚是活潑,叽叽喳喳,東張西望,對着偶然遇見的路人、車馬,細細打量,好奇不已。
柳依依卻是被那牛車颠簸,暈了頭,有些睡意。眼皮不由自主地耷拉下來,頻頻點頭。
楊清看她困頓的樣子,不自覺往她的方向挪了一些,将車上的草墊卷了卷,塞在兩人之間,隔着草墊以作支撐,免得她點頭栽了下去。
迷糊間,感覺到背後不再虛無,柳依依也不自覺地放松了腰背,漸漸傾斜了過去。
過了許久,就連楊清也漸漸有些倦意之時,卻是聽到一串熟悉的馬匹嘶鳴,還有一聲驚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