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清揚聽完,詫異地回頭看了她一眼。目光裡,先是疑惑,然後怔愣,最後帶了感激。
柳依依隻瞥了一眼,再不敢與他視線對上。那雙浸潤得濕漉漉的黑色眼眸,像迷失的小鹿一般,太過誘惑。
她撇過頭,哀哀叫道:“哎……哎……我們回去再說。我不疼死,也快要餓死了!”
幾人這才慌忙扶地扶,背地背,将兩個困在山裡許久的可憐人兒,帶回了柳家。
付榮将兩人安頓好,便出門去請村裡唯一的獸醫魯伯,來給二人看傷。
柳依依二人簡單梳洗了下,付萍就端來了熱乎乎的面條,讓她們先墊墊肚子。
兩人還沒吃幾口,就聽見門外又響起了幾聲馬匹的嘶鳴,還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柳依依覺得奇怪,擡頭去看。卻是一老一少兩個陌生面孔,來到了自家門口。
領頭的男人年約五十來歲,一身缁色長袍,衣角染了些白灰,黑色短靴上粘了不少泥點,似是趕了很多天的路。身後跟着一個二十來歲,身穿灰色布衣的年輕小夥。
柳依依剛想出聲詢問,卻是顧安先開了口:“忠……忠伯,您怎麼來了!”
顧安說完,便低下了頭,十分不安。
風清揚一聽,也停了筷,望向門外:“忠伯?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……”
那個被喊作忠伯的男子,從頭到腳将風清揚細細打量了一番,然後冷着臉,朝顧安斥責道:“你就是這麼照顧公子的?”
顧安将頭埋得更低,雙膝一哆嗦,就要跪下,卻是被柳依依抓住了胳膊:“今天隻是個意外,這位先生若要責怪,應該怪我招待不周才是……”
忠伯這才轉向柳依依,也将她從上到下審察了一番。
“忠伯,你不要怪顧安,今天确實是意外,是我不讓他跟着的。哦,這位是柳姑娘,曾兩次相救于我,是我的救命恩人。”風清揚擔心忠伯對柳依依的阻攔有什麼不滿,忙出聲解釋。
忠伯聽了,臉色稍緩,探了探風清揚的額頭,低了聲調,關心道:“今天,又不舒服了?”
風清揚輕聲應了,沒再說話。
忠伯見他似乎不想細說,便先轉向了柳依依:“多謝姑娘相救之恩,今日來得匆忙,日後必當重謝。”
他視線下移,掃至柳依依綁了木棍的腿腳,拱了拱手,又繼續道:“姑娘這腿傷,不如先讓我看看?”
柳依依連忙擺手拒絕,說已經喊了大夫來,卻是被風清揚勸住了:“忠伯對跌打損傷很是拿手,你就讓他看看吧。”
柳依依還在猶豫,卻見對方已然屈膝上前,解了夾棍,隔着褲腿,在她左腿上輕輕按捏。
摸到膝蓋處時,她疼得左腿一跳,忙伸手去阻攔。卻見對方雙手突然一扯一卡,就感覺一陣鑽心地疼,不由尖叫出聲,雙手亂揮,一把緊緊拽住了風清揚的胳膊。
“好了,姑娘可以松手了。”忠伯拂了拂衣袖,起了身,掏出一個瓶子,放到桌上:“姑娘這傷,幸無大礙,隻是脫臼錯位,方才我已接好。這瓶是消腫的藥膏,每日抹上兩次,過兩天就能大好了。”
尖叫過後的柳依依突覺一身輕松,聽了忠伯這話,這才緩過神來,忙松開了抓着風清揚的手。
風清揚默默捂着被抓疼的地方,沒有吭聲。
“啊……真的沒那麼疼了!多謝先生妙手……”柳依依驚喜地就要站起來拜謝,左腿卻還是一軟,往一邊倒去,又被風清揚趕緊起身扶住。
忠伯瞥見風清揚一臉緊張地神情,若有所思:“姑娘這左膝一時酸軟無力是正常的,歇個半炷香的時間就差不多了。”
柳依依見自己差點撞進風清揚懷裡,還當着他長輩的面,如此親密地近乎摟抱在一起,頓時面若紅霞,十分不好意思:“唔……好的好的。多謝先生,多謝風公子。”
忠伯見風清揚又十分體貼地将柳依依扶到椅子上,不由出聲:“天色不早,就不打擾姑娘了。顧安,扶公子回去。”
顧安忙過來攙扶,風清揚直起身,視線在柳依依和忠伯兩人間遊移,有些猶豫。
片刻之後,才歎了口氣,對柳依依拱手行禮:“清揚再次謝過姑娘今日之恩。我……改日再來探望,今日就此别過。”
柳依依點了點頭,讓弟弟和付萍幫忙去門口送客,心中松了口氣。
幸好他有家人尋來了,不然還要操心今夜該不該讓他留宿。
風清揚出了門口,回頭深深望了柳依依一眼,才進了馬車,緩緩離去。
柳依依被他那般看着,竟然瞧出一絲“被掃客出門”的哀怨來,不禁心中一哆嗦,繼續埋頭吃面。
還沒吃兩口,付榮就帶着獸醫魯伯進了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