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室内再次歸于一片寂靜時,柳依依這才又重新開門進去。
黑衣男子看着躺在地上的亂發少年,形容委頓,面色慘白,如同剛剛遭遇了連番酷刑般,冷汗不止,不由驚呼出聲:“清揚,你怎會如此?”
風清揚隻是虛弱地眨了眨眼,疲憊地扯了下嘴角,不發一言。
“你怎地不說話?是不是那妖女,在你的藥裡做了手腳,我這就找她去!”
黑衣男子觀望他半晌,都不見他出聲,又着急起來,拄着長槍就要去找顧芷。
“那消音丸的藥效,足有一日之久,且三日方能複原。謝公子,您無需擔憂。”顧安怕院中又無端起了争執,忙上前拉住他,好生解釋道。
黑衣男子聽顧安這話,似是十分熟識這藥性,不由反問:“他一直吃這藥?”
“今日不過才第三次服用。以往,為了不驚吓四鄰,他都是強撐着去的鄉野無人之地,比今日之狀,那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”
柳依依淡淡出聲,将地上虛弱的人兒小心背上雙肩,先行出了後罩房。
那黑衣男子見狀,也轉頭踉跄着跟上。
顧安左看看右看看,見柳依依步履穩健,心中躊躇了一會兒,還是去扶了黑衣男子。
等柳依依将風清揚小心放到床榻上,顧安也攙了那黑衣男子進門。
柳依依先是将床上之人面上淩亂的發絲稍作整理,又取了棉帕,将其臉上冷汗擦拭幹淨,輕輕叮囑了一句:“你先好好休息,我明日再來看你。”這才起身離開。
黑衣男子剛張口:“你這婢女……”又猛然想起顧安之前的話,乖乖閉了嘴。
顧安送了柳依依出去,這才關了房門,替自家公子梳洗換衣。
接連三日,那黑衣男子白日裡均是杵在正房内,一步不離。
柳依依不太喜歡他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态,就沒去正房打擾,正常去了店裡,順便給顧芷帶些糖果,以兌現前幾日的承諾。
至第三日晚上,柳二牛鬧着天熱,想吃端午那日的涼皮,磨了她許久。她無法,隻得撸起袖子去廚房忙活。臨了,先往東廂送了一份,又猶豫着去敲了正房的門。
開門的是顧安。
柳依依等他接了吃食,轉身就想回房,卻被屋裡的人叫住。
“依依,你回來了?”卻是風清揚啞着嗓子出了聲。
柳依依無法,隻得停了步伐,回身道:“你好些了麼?”
風清揚行至門口,牽了她衣袖,将其引至桌邊坐下,旁邊還坐着那黑衣男子。
風清揚淡笑着,為二人相互引見:“你們二位可都是我的知己,今日不若正式認識一下。謝雲起,柳依依。”
謝雲起一聽後面那名字,眉頭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,面容露出一絲怪異。
柳依依自是看在眼裡,卻也沒往心裡去。他這反應,實屬她意料之中。
她笑呵呵地,朝對方拱了拱手,張口就是一句驚雷:“不知謝公子,是因何事才被顧姐姐吊在那路邊的呢?”
謝雲起一聽這話,忽地面色一緊,握緊了拳頭,往桌上一捶,剛想怒氣沖沖地站起,就被風清揚給摁了下去。
風清揚看向柳依依,眸色溫潤,語帶祈求:“依依,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,可否顧着我的面子,都好生說話。”
柳依依看對方這模樣,心中一頓,摸了摸鼻子,輕咳了一聲,才和聲道:“謝公子有禮,初次見面,請多關照。”
不等對方回複,她又連忙站了起來,對風清揚說道:“你先慢慢吃,我就先不打擾了。”便快步出了房間。
風清揚本想跟出去,卻被謝雲起給攔了下來。
“清揚,幾年未見,你怎得和一鄉野刁民成了朋友?”謝雲起一手搭在對方肩上,暗暗用力,阻擋了對方去勢,臉上還泛着薄紅,似是怒意未消。
風清揚聽聞此話,眉頭微皺,轉過身來,十分不悅。
“雲起,你從何時起,竟也單憑身份之高低貴賤來論朋友之誼?若我非出身王府,你也不會和我相交?”
多年未見,便被好友無端質疑,謝雲起一時又漲紅了臉面,喘着粗氣,急了。
“哎呀,你怎得這樣說。若非你出身王府,我怎得會和你相識?可京都衆多王侯貴胄子弟,你又何時見我管過旁人的閑事?就連你那驕縱弟弟風懷仁同我示好,我都懶得搭理,又哪會隻因身份一事才與你相交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