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完,她連撸着的袖子也忘了放下,就匆匆出了門。
待她去店裡包了些陳皮軟糖,又去附近的蜜餞攤子買了些山楂糕。再回至别院時,已經是滿頭大汗,連後背都濕了一片,便想着先回房換身衣服,再去找顧芷。
一進屋,就見桌上擺了一盅冰粉,她不禁有些意外。這個院子裡,除了上午剛同風清揚說過制法,再無旁人知曉。
沒想到,忙碌了兩天,她一口沒吃上不說,眼下居然有人特意為她做了一份。思及此,她心中無比開心,有一種被家人時刻惦念的滿足,溢滿胸懷。
她舀起一勺,咕噜吞下,頓覺全身清涼。
可等她全身收拾妥當,将新備的配料用小碟裝了,送去顧芷屋子裡時,看見那桌上也放着一碗冰粉,卻不是她先前送去的那份,不由得一愣。
“回來得挺快嘛。”顧芷正在桌案旁擺弄着什麼藥草,見她進來,便停了手。
顧芷接過托盤,往盅碗裡加了新配料,便靠在一旁的竹椅上,悠然自得地享用起來:“沒想到,這瑞王府大公子,還有這等手藝,怕是得了你的真傳了。”
“他特意送來的?”柳依依蹙了眉,忽覺心中有些發堵。
“那是自然。他為了讓你少受些累,竟然沾了這庖廚之事。啧啧,看來,你在他心中的份量可不一般。”顧芷端起盅碗,抿了口糖水,眯眼笑道。
“為了我?”柳依依有些訝然。
“還不是怪我前幾日把你當廚娘使喚。剛剛你一走,他就又對我甩起了臉色呢。”顧芷将碗放下,搖頭輕歎。
不知怎地,柳依依聽聞此言,不再覺得心中悶悶。
她籲了口氣,換了笑顔,一邊替顧芷扇風,一邊讨好道:“哎呀,顧姐姐莫惱。他一慣不苟言笑,姐姐怕是誤會了,你别跟他計較。”
“哼,我自是不會同他一個病秧子計較什麼。”顧芷揚起下颌,撇了撇嘴。
柳依依觀她面色,看着真不是生氣的模樣,也放下心來。
偏頭一掃,看見桌上淩亂的藥草和瓶瓶罐罐,不由問道:“姐姐最近忙着制藥?”
“還不是為了那個病秧子麼。”顧芷并未否認,眼也未擡,便伸手要去端裝了冰粉的盅碗。
柳依依心中大喜,眸中一亮,不自覺拽了對方的衣袖,激動道:“姐姐可是想到醫治的法子了?”
顧芷被她這突然一拽,手上一抖,差點被糖水潑了一身,不由有些氣急敗壞。
“哎,你可小心着點兒。要是弄髒了我的新衣服,小心我這個妖女把你也給毒翻咯!”
柳依依見狀,趕緊端走她手中的冰粉,又掏出帕子替她擦拭幹淨,彎了腰,賠笑道:“顧姐姐可是活菩薩,怎麼會是妖女呢。”
她按耐住心中的喜悅,眼神卻止不住地往那堆草藥裡看去。
可這一細看,卻是心中一咯噔。
她松了帕子,從桌上拿起一截綠色的藤條。
那枝條頂部呈三叉狀分枝,開着黃色小花,莖條光滑泛紫,葉片同金銀花有些相似。
“這不是斷腸草麼,你拿它做什麼?”柳依依沉了臉色,不複剛才的欣喜,略帶遲疑。
“你這記性倒不錯,隻教了你一次,就記住了,”顧芷從竹椅上起身,拂了拂身上的褶皺,誇贊道,“不錯,這确實是斷腸草。”
“可它有毒,你還為此暈倒在山裡。”柳依依十分不解。
“那又怎樣?你不是說過,那楊過也用它解過情花之毒麼。我還是這幾日蓦然想起你的話,才琢磨出這個法子來。怎麼樣,我聰明吧?”顧芷雙眼晶亮,面露得色。
“你當真要用這個為清揚治病?”柳依依心中一緊,有些猶疑不定。那斷腸草治病之說,畢竟隻是前世裡小說中的橋段。
“怎麼,怕我害他?”顧芷挑了挑眉,撚着那斷腸草,輕笑道:“他可沒你這般顧慮。不過聽我簡單說了一遍,就點了頭。看樣子,還有些期待。”
“你同他說過了?”柳依依瞪大了雙眼,心中大驚。
“那是自然。他送這冰粉過來時,我便同他談過了。”顧芷撇下藥草,拍了拍手,随意道。
“可他又不是中毒,用這斷腸草來以毒攻毒,會不會不對症?”柳依依仍是不放心,不由追問。
“這斷腸草雖是毒草,可它本身就有麻痹止痛之功效。先酌量使用,再輔以我特制的解毒湯藥,藥性互抵,斷不會讓他中毒。此法雖不能保證根治,但減輕些症狀,我還是有幾分把握的。”
顧芷這次倒是十分平心靜氣,耐心地同她解釋起來。
柳依依輕咬下唇,還是有些遲疑不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