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撞,直叫她疼得龇牙咧嘴、眼泛淚花,還将那想了許久的答案給撞了出來。
前世,她初知自己得了腦瘤時,曾在網上搜索過許多信息,其中就有鈎吻素子對抗腫瘤作用的研究論文。她依稀記得,鈎吻素子也有應用于抗神經病理性疼痛和各種癌症鎮痛。
鈎吻素子提取于鈎吻,它既然在現代醫學裡都有如此多針對重症的應用,那顧芷所提的斷腸草醫治之法,就不算子虛烏有。
柳依依瞬間心中一亮,扶着門框,咧開嘴,笑了起來。
“依依,你傷着了?”
風清揚見柳依依出門長久未歸,放心不下,便想來院前看看。剛出了垂花門,就撞見她魂不守舍地一腳絆在院門前,差點一個趔趄,不由得快步上前攙扶。
“柳姑娘,發生了何事?你怎麼又哭又笑的?”謝雲起跟在後面,語帶疑惑。
柳依依此時眼角還挂着淚,嘴角卻快咧到了耳朵根。
她舉着藥包,也忘了腳上的疼痛,當即就雙手握住風清揚伸過來的胳膊,蹦跳着,激動非常。
“清揚,有救了,你或許真的有救了!”
“什麼?你快說清楚!”還不待風清揚有何反應,謝雲起倒是雙眼放光,擠上前來,一把抓了她的右胳膊,急急問道。
“鈎吻……斷腸草……顧芷新琢磨的方子!”
右臂被緊緊箍着,柳依依疼得倒吸一口涼氣,瞬間有些語無倫次。
風清揚拍了拍好友的肩膀,示意其松手,又替柳依依揉捏着被箍那處,淡淡出聲:“我知道。”
謝雲起卻是愣了:“那妖女說的?”
“可‘斷腸’這名字聽着,不像是治病的,怎麼倒像是害人的?”他暗自嘀咕着,沒有一點欣喜。
柳依依不知該如何解釋。現代醫理的部分,她不能說;可這古代異世的醫藥,她又說不清楚。
她一時無措,便拽着兩人齊齊往東廂走去。
還未敲門,那房門卻是從内而開。
顧芷扳着臉,站在門口,盯着柳依依,聲音清冷:“你取那斷腸草作何?莫不是去找了旁人問診?”
她手上捏着那截綠色的藤條,卻是沒了頂端花芽,還短了寸許。
柳依依面上還泛着激動的潮紅。
她雙眼亮晶晶的,上前扯了對方的衣袖,急切地辯解道:“是我掐了一段,不過……”
可還沒等她說完,便被顧芷揮袖一甩。
“你還是不信我,”顧芷搖了搖頭,下颌緊繃,昂着頭,帶了愠怒,“若不是我收拾藥草時,發現了這個,還以為你當真對我百般信任,卻原來平日裡都是哄我開心的!”
柳依依因心中愧疚,剛剛那下本就沒用力。被顧芷這麼一甩,手上一松,藥包落了一地,身子也踉跄着往後連退幾步,差點摔倒。虧得風清揚眼疾手快地上前摟住,堪堪阻住去勢。
“不是的,我沒有不信你,我隻是……”
柳依依從風清揚懷中轉過頭,看向顧芷,仍想解釋,卻又被謝雲起擋了視線,搶了話頭。
“那斷腸可是有毒?”謝雲起問向顧芷。
“是又怎樣。”
“妖女,你果然隻會使些下毒的濫招數,如今還用此打起治病救人的幌子來!”
顧芷本就在氣頭上,聽他又喚了妖女之名,當即臉上黑成了鍋底色,右手往腰間探去。
柳依依見此刻兩人劍拔弩張的模樣一觸即發,急忙掙脫了風清揚的懷抱,從謝雲起身後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,快步倒退着離遠了些。
她同對方先耳語了幾句,才故意高聲訓誡道:“你個呆子,怎能如此胡言亂語,顧姐姐醫術精湛,怎被你冠上如此惡名。這斷腸草有毒不假,可誰說毒草就不能治病了,你不是醫士,就不該亂說。”
顧芷搭在腰間的手一頓,将剛摸出的小瓷瓶又放了回去,臉色也緩和了幾分。
柳依依看得分明,這才松了手。
謝雲起被她緊捂着,差點憋死,趕緊張了嘴,大口地喘着氣。
等他平複了氣息,卻是先轉向身旁的白衣少年,質問道:“你當真信她的法子?那可是毒草!”
“所謂聞道有先後,術業有專攻。她既是當朝聖手顧雲山的弟子,這斷腸入藥之法,或可一試。”
風清揚似是被人洗了腦,轉了心性,突然對顧芷所言極其盲從。
“你,你還真不把自己這條性命當回事!”謝雲起急得跳了腳。
風清揚頭也未擡,愈發随意:“反正已經别無它法了,為何不試?”
謝雲起一時詞窮,卻仍自不放心,強辯道:“我知你受這疾病折磨,心中凄苦。可為何非要如此冒進,就不能徐徐圖之?”
風清揚聞言,緩緩搖頭,撫上對方肩膀,低聲道:“你可還記得,國師為我占蔔的十六字箴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