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雲起别過頭,沒有吭聲。
風清揚見狀,打起了圓場:“雲起自然不是那個意思,依依你不要多想。”
顧安見氛圍有些僵持,忙去催夥計上菜。
謝雲起仍是面無表情,一言不發,就着桌上的茶水,吃起了花生豆。
柳依依突然“噌”地推桌站起,俯身湊到黑衣男子面前,冷不丁出聲。
“呀,公子這口牙,甚是白淨,就是太尖了,跟村口那條癞皮狗似的,得磨磨。免得呀,總是亂咬人。”
謝雲起被眼前突然放大的一張臉,吓得一驚,又被她言語中的諷刺激得心中一蕩,當即一口茶水噴出來,喉頭一滾,卻是又滑進了幾顆豆子,頓時捂着脖子面色通紅,說不出話。
柳依依早就偏身躲過了茶水,見他這狼狽模樣,心中解了些氣。
“雲起?你怎麼了?”風清揚見兩人針鋒相對,本就有些來不及阻止,又看着友人逐漸漲紅的神色,急得亂轉。
柳依依聞聲,回了頭,等看清楚謝雲起捂着脖子捶胸頓足的模樣,也不禁吓了一跳。這同自己這具身體半年前被噎死前的慘狀,十分相似。
她再顧不得撒氣,連忙跑到謝雲起背後,雙手環抱于對方胸前,一手握拳置于胸骨下處,另一手覆于拳上,連續并快速地用力向其胸後方頂去。
不過幾個來回,謝雲起吐出兩顆圓滾滾的花生豆,垂頭猛咳起來。
“你覺得怎麼樣?”柳依依拍着對方的後背,不确定地問道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謝雲起仍然咳嗽着,口中斷斷續續擠出兩個字。
柳依依見他已然能發聲,心下一松,連背也懶得拍了,轉去一旁找了個椅子坐下。
風清揚趕緊上前接替了她的位置,為謝雲起撫背順氣。
顧安從外間回來,看着一桌的狼藉和怪異的氛圍,也不敢問,趕緊喚了夥計來收拾幹淨。
等雅間内再次恢複如初,桌上也擺滿了菜品,風清揚這才關了房門,坐至還略略微咳的好友身旁,擰着眉頭,質問出聲。
“雲起,你今日是怎麼了?為何話中總是夾槍帶棒地針對依依呢?”
謝雲起撫着喉嚨,一字一頓,冷硬出聲。
“她,居心叵測。”
柳依依眉頭一緊,十分茫然。
“此話怎講?”風清揚也是一頭霧水,連忙追問。
謝雲起喝了口茶,順了順氣,這才義憤填膺地說道:“我原以為,她真如你所說,是個純良之人,無意救了你。可這幾日,我才覺察出她對你意圖不軌,怕是早對你這王府公子的身份起了别樣心思。簡直是蟾蜍肖想那仙鶴,麻雀妄想做那鳳凰!”
柳依依聽他前邊那幾句,還不太懂對方在氣什麼。可這最後一句,不正是拐着彎地罵她,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嘛!
更慘的是,别的故事裡,女子多是天鵝,可到了她這裡,就成了癞蛤蟆了!
柳依依覺得十分冤枉。
她一個正正經經,根正苗紅的現代獨立女青年,怎麼就被人誤認為是那攀附權貴、辣手摧花之人呢?
“謝公子是不是話本子看多了,覺得但凡是個女子,遇着了你們這些士族,便要使着各種陰謀詭計去奪得一個位分,再和衆多同類的女人去争搶一個男人的心?”柳依依曬笑着回道。
“你生于鄉野,可敢說,你從未幻想過那錦衣玉食的日子,做那嫁入豪門、一步登天的美夢?”謝雲起不服氣,拔高了聲調,譏諷出聲。
“錦衣玉食我想過,可想過好日子又不犯法。不過我從未想過要靠别人,我自己總能掙得到。”柳依依也繃直了下颌,回得铿锵有力。
兩人這番唇槍舌戰,似有要大戰幾百回合的趨勢。
“好了,你們不要再吵了。”風清揚萬般無奈地起身調和,暗啞出聲。
倆人這才皆噤了聲。
柳依依雖閉了嘴,可心裡還是窩火得很,頓時連飯也不想吃了,擡腳就出了雅間。
風清揚想追,卻被謝雲起關了房門,堵在裡面,不得出去。
“清揚,我隻是怕你被騙!”謝雲起急急說道。
“我一個怪病纏身的落魄公子,都不知還能活多久,她又有什麼可算計我的?”風清揚苦笑道。
“人心難測,你既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,替她威懾了暗處的宵小之輩,也難說她不會動了歪心思。”謝雲起仍在勸慰。
“真心還是假意,我還是分得清的。”風清揚搖搖頭,十分落寞,“況且,她對我并無意,是我先喜歡的她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