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我覺得沒什麼不同啊,不都是教女孩子識字、寫字、讀書嘛。不過她們那兒是一個夫子教好幾個,可我家裡的先生就教我一個。”
謝紫珠立馬回嘴,面上十分無辜。
白氏噗嗤一笑,誇贊道:“珠兒今日這話說得很有道理。”緊接着,又瞥了眼何氏,打趣道,“何妃有此言論,大概是因她年輕時一直身處深閨,不曾請過先生吧!”
何氏被這話陡然噎住,一張臉氣得有些發白。
屋中許多女客聽了,都掩了絹帕輕笑出聲。
瑞王不由得皺緊了眉頭,頓覺面上無光。連風懷仁也是黑了臉色,面帶厭煩之色。
三皇子李恪撇着嘴角,看了風懷仁母子一眼,在一旁直搖頭。
大皇子李胤以拳抵唇忍了半天笑,忽而眉頭微挑,轉向瑞王,驚呼道:“當年名噪一時的青離公子,難道竟是先王妃?”
“是。”
有人幹脆應下,卻不是瑞王,而是靜默許久的風清揚。
瑞王面颌緊繃,一雙眼睛盛滿了怒意,恨恨地瞪了風清揚一眼,剛要搖頭否認,卻再次被對方截了話頭。
“我母妃,就是青離公子。”
風清揚挺直了身闆,再次高聲重申,直接無視一旁瑞王目光裡的警告。
這一句,清脆響亮,擲地有聲,讓整個屋子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屋中一時又嘈雜起來,有人悄聲議論道:“我怎麼記着先王妃是前禮部侍郎家的庶女,自幼養在京郊庵堂裡的,怎麼和在江南一鳴驚人的青離公子扯上了關系?難道是冒名頂替?”
“噓,這可是欺君呢,可不能亂說……”另一人趕忙小聲制止。
可那聲音雖小,卻還是漏進了不少人的耳朵裡。
“看來,先王妃的身份,的确要好好查一查了。”三皇子李恪抿了口茶,在一旁涼涼出聲,笑得意味深長。
風懷仁面上一喜。若是那女人的身份真有問題,那她留下的這個孩子也将被連累。這瑞王府的正妃之位和嫡長子的位置,自然就落到了他們母子身上,一切将變得更加名正言順。
何氏一眼掃過親生兒子臉上那明顯的一絲竊喜,神色卻變得複雜,薄唇微張,似要準備接話,可是瞥見一旁神情嚴肅的瑞王,又緩緩閉上了。
看着對面幾人愈發耐人尋味的笑容,風清揚陡然清醒過來,面露懊悔。
他自然知道對方心裡打得什麼算盤,失去王府公子的虛名,他絲毫不介意,可他心中擔憂的,卻是另一件事。
他方才一時沖動,隻想恢複亡母的才名,卻忘了許久之前從柳依依那兒探聽的有關仙岱的傳聞。若當真查起來,牽扯出什麼遁形、移魂的術法之言,她母親的棺椁隻怕都要被人挖出來燒成灰燼。
他不想母親生前郁郁而終,死後也不得安甯。
他剛想再說些什麼來補救,就聽得白氏先出了聲。
“先王妃生前同我說過,她自幼被送于庵堂中清修,為其纏綿病榻的祖母積攢恩德,可到底耐不住年少時的好奇和庵堂中的清苦,便扮作男子偷溜去江南玩耍了幾個月。這事于閨中女子而言,到底有些不合規矩,便沒多少人知道。”
白氏此言一出,方才議論的人群裡有人連連點頭,自悔失言。
何氏掩帕而笑:“将軍夫人與先王妃素來交好,該不會是想替她掩飾什麼吧?”而後,眼光不自覺地往瑞王處瞟去。
白氏聽了她這略帶質問的話,也不氣惱,更是笑得坦然:“這有什麼可掩飾的。先王妃便是那時遇着在江南遊玩的王爺,才有的這段姻緣。若真說起來,王爺應該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。”
聽到這兒,衆人便将目光齊齊轉向了瑞王,就連側妃何氏都是攥緊了帕子,目光忐忑。
風清揚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,緊緊地盯着那個男人。
他心中十分拿不準,對方是否對母親的身份起過疑心。
可沒成想,原本還面帶忿忿之色的瑞王,此時早已緩和了面容,眉宇間還染上一抹回憶舊事時的柔和。
他點點頭,說道:“當年的洛水邊,我被青離公子所救,偶然發現他實為女子,一見傾心。後得知她的身份,便回京求娶。但未保她閨名清譽,我特意将此事瞞下,并未對外宣揚。”
衆人這才恍然,為何當年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庶女,竟然能得瑞王誠心求娶。
“王叔可是瞞得夠緊的啊!”李胤蓦然開口,面上帶笑,打趣道,“若是父皇那時便知曉實情,隻怕要将我那幾個皇妹,都送到您這府上來,就地開一個青離堂了。”
如此輕飄飄一句玩笑話,卻讓風清揚瞬間生出一絲感激。
對方這話既是承認了他母妃的才名,也将瑞王府刻意隐瞞一事一筆帶過,更是表露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對青離公子的欣賞,還對青離堂女塾一事表達了支持。
他當即向對方躬身行禮,主動道謝:“謝大皇子對我母妃的贊譽。”
李胤瞥了他一眼,這才滿意地笑了笑。
其餘在場的賓客,自然也聽出了李胤的話外之音,連忙又圍在瑞王和風清揚身邊一通誇贊,更是趁機吹捧李胤慧眼識珠、不拘一格、廣納賢才。
三皇子李恪聽着那些恭維之聲,逐漸面色陰沉,猶如烏雲壓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