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怎的,聽到“雙命”二字,柳依依心中一咯噔,一時有些心虛。
風清揚也蓦地緊繃了臉色,雙目凝重,面色複雜地看向二人。
李恪卻是爽朗一笑,看向柳依依啧啧說道:“小丫頭,連當朝國師都對你如此褒獎,你又何須妄自菲薄。”
随後,他又伸出食指托着她的下巴往上一擡,語帶輕佻:“若你不想當個端茶倒水的婢子,我收你作侍妾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對方促狹的笑容裡,雙眼不帶一絲旖旎,反而是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玩意一般,帶着十足的探究與占有欲。
柳依依不禁肩頭一縮,頭一次切實感受到因皇權壓迫所帶來的惶恐與害怕。
她求助般地看向風清揚,可剛瞟見他同樣倉惶的面容,就被一襲泛着點點星光的玄色衣袍阻隔了視線。
“如此命格,雖有穹頂磐石之固,卻也造就樊籠之困。若看姻緣,定是女強男弱,且于男子而言,多有掣肘,時運受困,并無裨益。倒是适合避世離俗,觀日月星塵,蔔谶緯乾坤。”
國師巫啟步入柳依依與李恪之間,斂眉肅容,蓦然發聲。
柳依依眨了眨眼睛,将這番話仔細琢磨了一番,忽地聽出些解圍的意思,心下一松。
果然,李恪收了笑意,凝神片刻,猶疑道:“國師這是想收她為徒?”
“三皇子聰慧。”巫啟點頭稱是。
李恪抿了抿唇,目光灼灼地看了他一會兒,方才松了口:“如此,我倒是不好跟國師大人搶人了。”
緊接着,他又看向柳依依,讪笑道:“沒想到你一個其貌不揚的丫頭,竟還有這番際遇,可不要不識好歹,枉費了國師大人的一片惜才之心。”
他雖笑着,可笑意卻未達眼底。
柳依依甚至能覺察到他目光中的警告之意,仿佛隻要她一開口拒絕,他便會像一隻收起尖牙的毒蛇一般,将她叼回洞穴裡戲耍一番後再一口吞噬。
她望着對方逐漸陰沉的目光,不禁打了個冷戰,默默地朝國師身側挪了挪,躬身應道:“多謝國師大人賞識。”
李恪見狀,又深深地瞅了她一眼,方才同國師拱手告辭。
随着李恪的離去,籠罩在柳依依周身的黏膩壓抑之感也消散了大半,心神漸漸鎮定。
“走吧。”巫啟擡步走向轎攆,示意她跟上。
柳依依卻是腳步一頓,深深一揖,軟言相求:“國師大人且留步。”
巫啟聞言轉過身來,面帶問詢之意。
柳依依遂又将身子伏低了些,言辭懇切道:“奴婢受将軍夫人照拂,得以留其左右貼身服侍,不便不告而别,更需與人交接府中内務。可否容我耽擱幾日,再随大人前去?”
初次相見,她其實并未摸清對方的脾性,如此冒然相求,她心中有些惴惴,不自覺偷偷去看對方臉色。
可巫啟端着一副古井無波的面容,不辯喜怒。
一旁的風清揚渾身緊繃,也緊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。
隻見對方掀了掀眼皮,若有似無地睨了自己一眼,方從懷中摸出塊木牌,遞給柳依依,淡淡道:“三日後,持此物來國師府。”便轉身踏上轎攆離開了。
柳依依摸着手中那塊刻有“巫”字的紫檀木牌,一時有些愣神。
她原本以為還要多費些口舌,或是也被對方強行押走,卻沒料到對方這麼輕松就答應了。
風清揚目送着那轎攆進了宮門,趁着官道上又恢複了短暫的清淨,連忙将柳依依拽進了李胤的馬車。
“依依,你沒吓着吧?”他将她摟入懷中,歉疚道,“是我疏忽了,竟然讓李恪盯上了你。”
感受到對方慌亂的心跳,柳依依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撫,而後拉開些距離,與其相對而視,方才柔聲勸慰。
“李恪個性詭谲,心思深沉,你又怎會有此預料?也怪我一時忘乎所以,徒惹他猜忌。”
回想起片刻前,對方眼中還透着無助與驚惶,此時反倒強自鎮定地安慰起自己來,風清揚越發覺得挫敗。
他握住對方的雙手,面上皺成一團,忿忿出聲,無比懊惱。
“可恨,我方才差點護不住你。你可會怪我無用?”
“他為人倨傲,又貴為皇子,若要硬來,以你如今之勢,又怎可敵得過?”感受到男子聲音裡濃濃的自責,柳依依心頭一暖,搖頭回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