隻見風清揚陡然在他肩上一拍,眸中精光一閃,驚喜道:“對了,還有顧芷。”
第二日一早,風清揚差遣韓碩先去大皇子府上告假,自己則獨自騎着孤影徑直去了鎮國将軍府。
此時卯時剛過,東方漸白,街道上還沒什麼行人,倒是有駕着騾車的菜販子,往沿街的食肆酒樓和相熟的深宅大院,運送當日新鮮的瓜果蔬菜、雞鴨魚貨。
經過一個路口時,有輛騾車正要穿街而過。
卻聽咔嚓一響,車身突然一歪,車架上的衆多籃筐一倒,滾出許多蘿蔔和紅薯。還有個裝着活魚的木桶也翻了,水流了一地,數條一尺來長的大魚在地面上胡亂蹦跶。
騾車壞在了路中央,還散落了一地的貨物,那車夫忙下車去撿,将原本還算寬敞的道路給堵住了。
風清揚勒緊了缰繩停在了路邊,沒有催促。
孤影喘了幾個響鼻,垂着腦袋舔了舔地上的小水窪,還用馬嘴碰了碰滑溜到它面前的一條魚。
車夫慌慌張張撿到風清揚腳邊,卻因魚背太滑一時沒抓住,還濺了些水珠在他靴面上,瞬間吓得連連告饒。
風清揚和煦地同他擺了擺手,笑了笑,剛準備輕拉缰繩後退兩步,方便對方撿魚,卻忽覺重心後移,隻見孤影擡起了前蹄就要往對方腦袋上踢。
還沒想明白一貫順從乖巧的愛馬為何會有如此行徑,他連忙攥緊了缰繩往邊上一拉,堪堪避開蹲伏在地的身影,整個人卻上下颠簸着被身下的坐騎帶着在街道上橫沖直撞起來。
他努力地想要控制住已然發狂的馬匹,卻在幾次嘗試後漸漸失了力氣。
他被颠得頭暈眼花,眼見着就要撞上一個腿腳不便的老者,驚慌之下使出全身力氣勒緊辔頭。
馬頭被拉扯着高高揚起,仍在左右掙紮,他卻氣力殆盡,手中缰繩飛脫而出。在他整個人就要被癫狂的馬匹甩飛之際,就聽得又傳來一陣急急的馬蹄聲。
一個黑衣男子飛馳而來,手持銀槍往那驚馬後蹄處猛地一掃,隻聽“嘭”地一聲悶響,孤影折了腿腳哄然倒地,風清揚也重重地跌在馬背上,随後滾落在地。
受驚的老者被路人攙扶着,遠離了剛剛命懸一線的現場。
風清揚則是眼前一花,昏了過去。
等他再次醒來,就瞧見床前圍滿了人,個個都神情緊張地看着他,卻有一人例外。
顧芷收回搭在他腕上的手,朝柳依依撇了撇嘴:“他沒什麼事,休息一晚就好了,看把你吓得。”
屋中衆人皆松了口氣。
“好好的馬怎麼會發狂呢?”忠伯在一旁呢喃。
“咳,有人做了手腳呗。”顧芷不屑道。
衆人大驚,連躺在床上的風清揚也愣住了,齊齊看向顧芷。
“那馬我看過了,被人喂了摻了浮心散的草料,飲水後激發藥性,故而狂躁失控。”顧芷耐心解釋。
忠伯将顧芷的話在口中默念了一遍,望着自己的傷腿,恍惚道:“前年谷雨時節,王爺去西郊打獵時騎的馬兒,也是在我牽去溪邊飲了幾口水之後,才蓦然發狂,将我踢傷……”
風清揚聞言雙目一黯,自責道:“忠伯,是我害您受苦了……”
謝雲起卻是撓了撓頭,不解道:“你們都把我說糊塗了。瑞王也曾遭此算計?那今日之事,難道跟何氏母子并無幹系?”
顧芷不由得翻了個白眼,見白氏母女也在場,忍着沒有譏诮出聲,卻有人幫她說出了心聲。
“哎呀,哥哥,你真笨,連我都聽明白啦。清揚哥哥和老伯伯都這麼說了,不就是認定了是她們使壞麼。”
謝紫珠在一旁十分鄙夷,絲毫不給自己親哥哥留情面。
謝雲起面上一沉,龇着牙瞪了她一眼,作勢要敲她的腦袋。
謝紫珠不退反進,故意伸長了脖子将小腦袋送過去,臉上嬉笑着,一副讨打的模樣。
白氏見自己的一雙寶貝兒女又要打鬧起來,頭疼地撫了撫額,找了個借口把小的那個給哄出去了,又喊走了柳乘風去陪她玩耍。
等屋子裡清淨了幾分,謝雲起先假意輕咳了幾聲,再自圓其說道:“我早猜到是她們,卻不信竟當真如此歹毒。若不是我忙完公務趕早回來,又恰巧在回府路上撞見,這驚馬一事隻怕要鬧出人命,連清揚也會被摔成重傷。”
一想到那後果,柳依依不禁面色一緊,躬身向男子誠懇道謝:“今日,真是幸虧有謝公子在。”
謝雲起面上一緩,推謝的話還沒說出口,就被顧芷嗆了聲:“怎麼,就光謝他,不謝我呀?還枉費我一接到你的口信就趕了過來,連早飯都沒吃。”
柳依依連忙又去哄她,還允諾了一桌子的吃食。
謝雲起對那兩個女子間的玩鬧無甚興趣,轉過頭,看向半靠在床榻上男子,問道:“這事你打算怎麼辦?要不要我陪你去瑞王面前同那母子二人對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