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還有些低聲下氣的紫衣女子,聽到這裡,卻是猛然擡起了頭,露出一貫的傲然姿态。
巫芷反駁道:“這可就是你想多了。我若那時就想害你,直接一副藥的功夫,就能把你抓過來,可用不着費這麼多功夫,更别提給那小子治病了。”
柳依依重見她這副理直氣壯的傲嬌模樣,一時怔住,轉念一想,心中也生出幾分猶疑,不禁反問道:“那你這次困住我,到底為何?”
巫芷喉頭一哽,躊躇半響,終是答道:“叔父說,他近來夜觀星象有異,偶蔔一卦,算出一人,命格奇特,能解他半世之惑。可此人于谶緯之學卻瞢然未開,需以師徒之誼為引,潛心感召。百日内,或可遂願。”
“你一個醫者,難道也信這些陰陽之術?”柳依依瞪圓了雙眼,不可置信。
巫芷面上一陣青白交加,面色微窘。
她緩緩答道:“我身為巫族後裔,卻并無占蔔之能,也無甚興趣。但我自幼便父母先後病故,是叔父将我撫養長大。他半生心力皆耗于此,如今隻為一解而已,我不忍他失望。”
“你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,反而兜這麼大一圈?”
“叔父說,萬事有機緣,天機不可洩露。”
看着原本跳脫靈動的女子此時句句不離天命之言,猶如失了心智,柳依依隻覺十分荒唐:“你居然為了這般無稽之談,綁我至此?”
她氣得握緊了拳頭往對方肩上揮去,卻因為雙腿發麻而差點栽下床。
巫芷本能地想要避開那一拳,但見對方身體失衡,情急之下反倒迎了上去,堪堪扶住下跌之人,卻也挨了打。
許是餓了三日的緣故,那一拳軟綿綿的,算不上有多疼,卻讓巫芷變了臉色,有些氣惱:“不過留你在府中百日,怎算得上是綁架?”
如此詭辯,柳依依甚是無語:“那百日後呢?”
“叔父說,百日之後,是去是留,但憑爾願。”
“他若說話不算數呢?”
“他若出爾反爾,我放你走。”
巫芷信誓旦旦,擲地有聲,眸光明亮,似恢複了幾絲清明。
柳依依聽着這承諾,并沒有多少喜色,反而提出一個要求:“我無故失蹤這麼多天,乘風他們該着急了。你總得讓我先報個平安。”
巫芷抿了抿唇,搖頭拒絕。
“這個你無需擔心,我已經替你傳了信——因三皇子李恪派人入國師府暗中窺伺,你才延後了假死之計,更借入山清休之名躲避數月,再行遁走之法,最長不過百日即可脫身,讓他們無需挂懷。”
“這般拙劣之詞,你還真是考慮周到。”柳依依氣急反笑,面露鄙夷。
巫芷并不受其擾,反倒攤了攤手,面露得色。
“這話哪裡拙劣了?不過是事實而已。我琢磨了許久才想出來的,既能遵從長輩孝義,又能踐行允你之諾。怎麼樣,我聰明吧?”
看着對方那般嬌俏出聲、笑意盈盈的模樣,柳依依一時有些恍惚,俨如回到當初巫芷提出以斷腸草醫治風清揚之時。
該信她嗎?
柳依依再一次在心中搖擺。
一路走來,顧芷雖行事不按常理,可也的确相助良多。在她心裡,早已視對方為密友,才會對此次的欺瞞愈發難受。
她歎了口氣,仰頭問道:“你方才所言,就算我信,可他們呢,也信了麼?”
巫芷目光躲閃,笑着答道:“謝雲起這個呆子,哪有什麼不信的。”
“那他呢?”柳依依不自覺地握住了紫衣女子的胳膊,追問道。
巫芷皺了皺眉,說道:“他……許是不信吧。”
“那他怎麼沒來找我?”柳依依目露疑惑。
随着手臂被逐漸捏緊,巫芷的面容愈發皺成一團,遲疑半晌,終是答道:“他……被聖上軟禁了。”
“為何?”
柳依依驚訝非常,手勁不松反緊。
她想不明白,風清揚前幾日才被聖上召見,還授予了官職,行了封賞,怎麼陡然間便如此天翻地覆?
巫芷被緊緊拽着,無法掙脫,隻得據實相告。
“我代你傳信後沒多久,他登門國師府跑了個空,便去了大皇子府,後又入宮面聖。還沒到聖上面前,便在路上犯了病,不知何故沒有及時服藥,病發時的怪狀驚擾了路遇的幾個宮妃,其中便有如今宮内最受寵的榮貴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