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依依雖對她自稱小門小戶之言不敢苟同,可還是順嘴問道:“姐姐為何有感而發?”
“咳,這二皇子出事後沒兩天,八歲的四公主那兒也遭了難。聽說是在禦花園裡玩耍的時候,被身邊一個宮人引到無人的水邊推了下去。幸得皇後恰好派人去喊四公主回去,撞見了那犯事者,當場拿下,四公主這才撿回一條命。”
“何人敢在宮裡謀害當朝公主?”
巫芷神秘一笑:“那犯事的宮人啊,是榮貴妃宮裡的。”
“榮貴妃害四公主?這不能吧。”柳依依咋呼道。
“這有什麼能不能的,她跟皇後二人在宮裡處處較着勁兒,她們各自的兒子也為了這東宮之位在暗地裡鬥得昏天黑地。如今聖上已有意立儲,還找過我叔父,可不知為何遲遲未定,連太廟的祭祖大典也沒露出什麼端倪。自然是有人按耐不住,急紅了眼,先動手了呗。”
巫芷十分不以為然。
“幾位皇子公主接連出事,竟是和這儲君之争有關?”柳依依面露唏噓。
“八九不離十。”
“那這先動手的人?”
“還能是誰,三皇子呗。”巫芷似笑非笑道。
“為何,就因為他暫時毫發無傷?”柳依依面露不解。
“這隻是其一。”
“其二呢?”
巫芷挑了挑眉:“其二自然是由四公主落水一事,牽連出許多蛛絲馬迹,隐隐指出大皇子遇刺和二皇子驚馬皆和榮貴妃有關。李恪身為其子,又哪能脫得了幹系?”
她停下來用帕子擦了擦手,端正了身形,又道:“再說這動機。李恪自幼恃寵而驕,行事一向霸道蠻橫。李胤沒冒尖之前,這儲君之位幾乎是十拿九穩。
“但近來他所把持勢力頻頻出錯,受了削減,脾氣尤為火爆。兵部貪腐案一出,聖上斥李恪而褒李胤,朝堂局勢顯露翻轉之象。
“李恪還曾于散朝後在大殿上對李胤動了手,言辭犀利,态度驕橫,滿朝文武皆有目共睹。之後沒多久,李胤便遇刺受襲了,這很難不讓人想到李恪頭上去。”
“可二皇子和四公主那邊也……”柳依依神色遲疑。
巫芷噗嗤一笑,抿了口茶,接着說道:“那李茂是個大結巴,算是個閑散皇子,平日裡沒少受李恪奚落,但近兩年卻與為人謙和有禮的李胤走得比較親近,隻怕早就被李恪歸為了李胤一黨。而四公主乃皇後獨女,本就站在了李恪的對立面。”
柳依依撫胸驚歎:“如此公然同室操戈,聖上那兒就沒什麼動靜?總不能也跟瑞王那般糊塗吧?”
“那自然不是。”巫芷搖搖頭,接着八卦,“本來呢,我說的這些,在沒有十足的證據之下,也就頂多算個揣測,榮貴妃肯定也是在聖上面前喊冤叫屈了的,動不了李恪的根本。但是這兩日的流言一出,隻怕聖上心中已然生了嫌隙。這不,聽聞李恪接連面聖三次皆被拒,還因着一個無關痛癢的錯處被罰俸一年,着令在府中反思半月。”
“什麼流言啊?”柳依依不由十分好奇。
巫芷蓦地收住了話頭,眼神躲閃,卻禁不住對面女子的一再追問,隻得支支吾吾地答道:“呃……和國師府有關。”
蒼穹閣裡,巫啟一邊小心翻閱着那本泛黃的天書,一邊緊盯着一旁的新紙上續寫的那幾句墨寶,眉頭緊蹙,無比煩躁。
那新紙上的筆迹龍飛鳳舞,不甚好看,卻也能依稀分辨得出來内容。
“三月二十,李胤犯金。”
“三月二十三,李茂犯木。
“三月二十五,李楚悅犯水。”
這是柳依依當時一連寫下的三句話,此時已經一一應驗,絲毫不負天書之名。
那時,他心中有所保留,聽她告知“李胤是繼位者”一事,也未敢在聖上面前多做表示,隻以時機未到之名推脫,安然度過了太廟祭典。
後來,他誘惑她續寫天書,見她答應,心中大喜。本着以試探為先的原則,隻為看看她身為現代人的預言之能有幾分水準,見她隻寫了三句就停筆也沒有催促。
他心情忐忑地過了這些時日,等候時光的驗證。
如今事實均已擺在眼前,還皆是他早就期望的結果,他卻有些遲疑了。
柳依依端着餐盤來找巫啟的時候,看見的就是他這幅極其擰巴的樣子。
她隔着桌案坐在巫啟面前,扶着盤中的小石缽,賣力地用木棒将皮蛋搗成碎塊,和着炝過的虎皮青椒一起碾碎,混合成一團團黑綠色的爛泥,看起來同下過雨後的地面一樣糟糕。
她把做好的擂椒皮蛋往巫啟眼前一送,故意忽視他嫌惡且躲避的眼神,故作輕松道:“聽說聖上最近鮮少召見大人?”
巫啟将泛黃的天書收了起來,沒有搭話。
“哎呀,大人莫不是受了三皇子的拖累?”柳依依故作驚訝的點名了緣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