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依依想了一會兒,緩緩起了身,邊踱着步子邊分析。
“清揚初回京都沒多久,可能與人結怨的,不過那幾處。
“那禦醫敢行此暗舉,必是品行有缺,要麼貪于錢财應下此事,要麼犯過錯被人拿住了把柄,日常行事必有痕迹。
“當日以高禦醫為首的一行人,含醫士藥仆共有六人。我們隻需從這六人中,找出那個形迹可疑的,應是不難。”
謝雲起聽着覺得甚是有理,便喊來韓碩,同他商議了一番,兩人分頭找人打聽去了。
等柳依依重新走回石桌旁坐下,卻見巫芷隻是呆愣愣地拿勺攪着碗,一口也沒吃,不禁覺得奇怪。
“姐姐怎麼了,可是我方才哪裡說得不對?”
巫芷糾結了片刻,撇了勺子,與她對坐,沉聲道:“這次的事,你是不是也在懷疑我叔父?他慣常與禦醫沒什麼交集,如今也不過是欽天監的司星官,他應該……”
“他應該更恨我,不太會把心思用到清揚頭上。”柳依依看出她心中焦灼,适時截過話頭,“其實我,另有懷疑之人。”
巫芷面露詫異,等對方傾身過來,耳語了幾句,而後豁然開朗,笑道:“那到底是也不是,等他們探聽回來,就能知曉了。”
柳依依點點頭,亦回之以一笑。
韓碩在李胤身邊多年,明察暗訪最有一套,不過隔了一天,就帶了條消息回來。
六人中,那名鄧醫士最喜歡鼓搗奇珍異草,常去京都各大藥堂訂購活株,且都價格不菲。還曾因弄丢過禦醫署藥閣中的名貴藥材,被罰過俸祿。因日常開銷不菲,除了在禦醫署當值,還在外謀了外事,私下給商賈之流問診,診金不低。
這無疑是最有嫌疑的一個。
四人圍坐桌前,一時無聲。
“還等什麼,直接捉過來問話!”巫芷突地一拍桌,率先道。
謝雲起立刻響應,起身就往外走。
真這麼簡單粗暴?韓碩一時僵住,沒有動作,朝柳依依投去詢問之色。
柳依依無奈,隻得喊住謝雲起。
“記得蒙臉。”她鄭重出聲。
其餘三人皆是一愣,随後爆發出一陣大笑。
韓碩搖頭歎息,哭笑不得,但還是跟着謝雲起一起去了。
于是,謝、韓二人在那鄧醫士下值回家途中候着,找了一僻靜處,尋機将人罩了個布袋,直接給綁了,關進一處空閑的民宅裡。
隻是,任他二人如何旁敲側擊、虛聲恐吓、威逼利誘,皆是無用。
那姓鄧的畏畏縮縮的,隻一個勁地哭嚎着,“什麼也沒幹過”,“什麼都不知道”。
謝雲起審了一夜,什麼都沒問出來,留下韓碩看守,獨自先行回了疏桐院,同柳依依二人反饋進展。
等事情說完,他猛地灌了口茶,神色甚為惱火。
柳依依聽了也是一籌莫展。
總不能真為了自己一時猜疑,就對人刑訊逼供吧?那可是濫用私刑。
巫芷瞥了他們二人一眼,十分幹脆。
“我去。”
而後,她二話不說,拽了謝雲起就走。
等到了地方,巫芷特意把謝韓二人關在了屋外,隻留自己與鄧醫士獨處。
不過一炷香,巫芷就從裡面出來了,手中還拿着一張紙,似是供詞。
“成了。”她摘下蒙面,甩了甩那張紙,甚是自得。
“怎得這麼快!你莫不是對他用毒了吧?還是用了什麼能讓人口吐真言的藥丸?”謝雲起覺得難以置信。
巫芷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:“你當我隻會用毒啊?再說了,世間有你說的那種藥麼,真是胡說八道。”
謝雲起一時有些讪讪。
巫芷也沒同他繼續掰扯,直言道:“不過是投其所好罷了。這些年,我遊曆鄉野,嘗遍百草,這其中的經曆,随便說幾個,跟他聊聊,他就滿眼放光,按奈不住了。索性,我就同他做了交易,拿着記錄了相關見聞且繪有草圖批注的手稿給他看,他便什麼都說了。”
謝韓兩人一對望,兩人皆是佩服得五體投地。
随後,謝雲起拿過巫芷手中那張供詞看了一眼。
“藥方?他就隻招了這個?”謝雲起急了,“可是,這好像也沒什麼用啊。”
“對我有用就夠了。”巫芷一把搶回那張紙,疊好揣進懷裡,便施施然走了。
謝雲起無法,隻得跟在她後面,一同回來找柳依依。
柳依依看了巫芷剛剛拿到的供詞,也是一頭霧水。
她躊躇道:“這藥方,有何深意?”
“它便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的答案。”巫芷神秘一笑,“等我再改改方子,那何氏很快就能醒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