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姝吸了口那香氣,手中鍋鏟不停,嘴角高高揚起。
若是有辣椒和姜絲一起爆香就更絕了,隻是這時候還沒有辣椒,而姜又不便宜,窮困人家能省就省,做飯哪來那麼多花樣,煮熟便行了。
都說柴米油鹽醬醋茶,實則如甜水村這樣的貧窮地方,油醬醋都是極少買的,莫看不起眼,真要買這些調味品,一次就得出去幾十文甚至上百文,哪個窮困人家舍得花這個錢。鹽是不得不吃,光這鹽,一斤就要花四五十文。
林姝将周野捉的那泥鳅全都做了,大半鍋的幹煸泥鳅做好直接盛入盆裡上桌。
田螺吃起來麻煩,這次沒有摸太多,隻炒了一盤。
何桂香已熬了稀粥,接連幾頓幹飯還是太奢侈了,何況今日還吃了小食。
林姝卻覺得不夠,那點兒小食頂什麼事兒?往日,稀粥是搭配鹹菜,再做幾個面餅,面餅做的也不多,約莫是阿娘和小蒲分吃一個,阿爹一個,周野兩個,今日阿娘竟連面餅都省了。
“阿娘,我來攤幾張大餅罷。”
阿娘做飯都是沖着容易飽腹去的,面餅用的是發面,一個個團好壓扁,再放鍋裡炕熟,飽腹是容易飽腹,味道卻不如何。這生面做的攤餅雖沒有面餅飽腹,但相應的,用的面粉不多,做起來還容易,吃起來也香嘴。
何桂香想也沒想便點頭,“成。”
不過這攤煎餅是怎麼個攤法?
林姝吆喝一聲,“小蒲,去取個兩個雞蛋過來。”
林小蒲得令立馬賊兮兮地跑進了廚房。
上回何桂香攢的蛋拿去換了精米,屋裡也隻攢了這幾日下的蛋,攏共也就三個。
家裡的母雞已養了兩年,這是第三年,下蛋已經遠不如前兩年多了,有時候兩日才下一枚。
何桂香張了張嘴,微歎一口氣。
林姝笑着看來,“不是阿娘說的嘛,我想吃啥就吃啥,阿娘舍不得呀?”
何桂香回想她這十六年過的錦衣玉食,如今不過是想吃幾個雞蛋,而且也不是自己一個人吃,哪還有什麼舍不得。
“阿娘隻是愧疚,咱家貧,沒法子讓阿姝過上好日子。幾個雞蛋而已,日後咱家母雞下的蛋不攢了,都留給阿姝吃。”
“阿娘,我才不吃獨食呢,我們一起分。”
何桂香看着她含笑眉眼,自己也不自覺地跟着笑。
自從阿瑤離開甜水村之後,她很久都沒有這麼輕松快活了。
老天爺一定是看她前輩子過得太苦,所以才在阿瑤離開後,把阿姝送到了她身邊。
林小蒲也嘿嘿地笑,從院壩的柴垛邊搬來個木墩子,就守在鍋竈邊等着,也不嫌熱。
林姝一手捏一顆蛋,兩手一齊動,碗沿兒上一敲再一撥,蛋液打入盛面的鬥碗裡,末了還抖上兩抖,一滴蛋液都不浪費。
分次加清水,雞蛋和着那面粉一起攪拌,攪得面粉成稀面糊,跟酸奶一樣順滑能拉絲,遇到那沒攪散的面粉小疙瘩,便用手碾開。
面糊備好後,再加點兒野蔥末攪勻。
鍋裡下油,油不放多,夠她将鐵鍋抹勻了就成。
因着手裡沒有趁手的油刷,林姝便剪下來一小塊幹淨蒸布,蒸布捏成團,沾了鍋裡的冷油往鍋壁上抹。
何桂香看得心驚肉跳,趕忙從她手裡接了過來,“仔細把手給燙着了。你說怎麼做,阿娘來做便是。”
阿姝生得細皮嫩肉的,若是燙傷留疤了可不美。
“沒事的阿娘,這會兒油還沒燒熱呢,不燙手。”
鐵鍋大,等鍋壁上的油差不多熱了,林姝便舀了兩大勺稀面糊進去。稀面糊入鍋之後,立即用那木勺子往四周的鍋壁上刮抹,抹得又薄又勻。
圓底鐵鍋比不了平底鍋,要不停地往四周刮抹,才能保證攤出的大餅厚薄均勻。當然,完全均勻是不可能了,這圓底鍋不管怎麼抹,煎餅中間都會比邊緣厚。
火候調小慢煎,等差不多了,再将這大餅翻一面。
翻餅是個技術活,尤其這回做的攤餅特意往稀薄了做。林姝一手拿竹筷夾住大餅邊緣,一手拿木鏟慢慢地鏟,等大餅下頭都鏟通了,再托着大餅底兒,迅速将大餅翻個面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