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大山是個能藏得住事兒的,這件事他連何桂香都沒說。
想到這些,林大山說話都帶着一股子氣,“張宗耀那樣的讀書人,肩不能扛手不能提,除非日後真能考上秀才,不然阿姝嫁過去也是吃苦,還不如找個阿野這樣的粗人,力氣大,能幹活,至少餓不着阿姝。”
何桂香順着他的話道:“是是是,我也覺得阿野最好,但我們還是要問問阿姝這孩子的意思。她若是不喜歡,你還能強迫了她去?”
林大山微微擡頭,梗着脖子道:“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說了算,我是她爹,還能害了她不成?她年紀輕,沒經過事兒,哪裡知道好孬。”
何桂香還想再說,林大山卻堵了她的話,“莫說了,這事兒沒得商量,阿姝必須嫁給阿野,除非你找個比阿野還強十倍的漢子出來。”
何桂香哭笑不得,“你這犟驢,怎麼還是老樣子。算了算了,我同你說這些做啥子,回頭我再試試阿姝的口風。”
至于周野的意思,何桂香壓根沒想過問。
正如林大山覺得周野十裡八鄉第一好,從沒想過問阿姝的意思,何桂香也覺得她親閨女無人能及,周野能娶阿姝都是他撿了天大的便宜,她就沒想過周野不喜歡的這種可能。
兩口子聊着聊着便沒了聲兒,隔壁幾間居室也早就安靜了下來。
這兩日連周野都沒怎麼翻身了,林姝和林小蒲也睡得十分香甜。
直到半夜,林姝突然被吧嗒吧嗒的雨點聲驚醒。
沒多久,雨點聲越來越大。
林小蒲揉揉眼睛,還沒完全睜開眼便含糊一聲,“阿姐,下雨了?”
“下了,瞧着這場雨小不了。”
林小蒲淡定地哦了一聲,然後翻身下床,熟門熟路地從床下掏出兩個缺了口的陶罐和三個竹筒,分别擺在屋中幾個地方,其中一個居然就在床頭邊兒上。
小姑娘一邊擺這些竹筒罐子,一邊解釋道:“這兩個地方上次漏過雨,得擺個大陶罐,這兩個地方雨小的時候沒事,但雨大的話也會漏幾滴下來,擺一個竹筒接着就成。”
林姝:……
“等等!”林姝突然想起院壩裡曬着的東西,驚道:“家裡的香蕈好像沒收,還有咱們摘的馬齒苋!”
林姝七慌八亂地就要披着衣服去院壩,卻見林小蒲打了個哈欠,淡定地道:“阿姐不慌,阿野哥哥肯定已經收着了。每回這雨還沒下起來,他就把院壩裡的東西都收好了,阿野哥哥的耳朵靈着呢。”
林姝不禁啧了一聲,心道這糙漢子還挺細心。
得知無事發生,姐妹倆很快便又睡了過去。
夜晚,屋外雨聲漸大,屋内則響起了滴滴答答的聲音。
那聲音時疾時緩,到最後,便是長長的“啪嗒”一聲,似有一滴沉重的水珠子高高墜落,投入一罐子水裡,濺起了一片水花。
許是上輩子鮮少能睡飽覺,林姝來了甜水村之後,日日都睡得極沉。
是以,回回林姝起床,林小蒲便已先她一步起了。林姝覺得怪不好意思的,但不好意思之後該睡繼續睡。
村裡人家睡得早,她也跟着早早入眠,翌日清晨起得再遲也是遲那麼兩三刻鐘,壓根不礙什麼事兒。
尤其昨夜聽着那雨水滴答聲,林姝非但沒有被擾了清夢,反而睡得更沉,如若沒人喚醒她的話,她還能比平兒多睡兩刻鐘。
林姝掃了眼屋裡,昨晚小蒲擺的罐子和竹筒已經撤了,但地上能看出明顯的水迹,想來是昨夜屋頂漏水,接滿了那罐子竹筒的又溢出來一些。
她的小阿妹就跟那勤勞的小蜜蜂一樣,一早起來就将這些接滿雨水的罐子竹筒給清空了,然後又挨個塞回了床底。
林姝打了個哈欠,幽幽地瞅着喚醒她的林小蒲,“你要是不給我一個叫醒我的理由,阿姐可要撓你癢癢了啊。”
之前幾天,小蒲都是自個兒起自個兒的,而且起床的動靜輕得很,生怕吵到了她,十分貼心,今兒居然主動叫醒她。
林小蒲笑嘿嘿催促道:“阿姐,昨晚不是下雨了嘛,今晨後山肯定冒出了許多菌子,要是不去早些,都要被别人摘光了!最主要的是上回阿姐提到的那竹菌子,咱們快去采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