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不知是聽進去了誰的話,竟然試探地朝慕回伸出手。
慕回一邊溫和地安撫他一邊給他把脈,摸到他的脈象時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後又朝他施展靈術,從乾坤袋裡拿出一個藥瓶,倒出一粒藥丸于掌心,伸到那少年面前。
少年卻突然猛烈搖頭,身子又蜷縮成一團,整個人忍不住地發抖。
慕回隻好繼續溫言出聲繼續勸着:“别怕,我不會害你,你吃下他會好受些。”
歲晚見他又這般害怕,本來一下子就能解決的事情拖到現在還未結束,有些不耐煩地啧了下嘴,“都說了我師兄定能救好你,你若是想活,就吃下去,你若是……”
那少年試探地擡頭望向她,又環顧了她身邊的人,最後目光落在面前的少年身上,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試探地摸了下慕回手心裡的藥丸,好像在确定這東西會不會吃人一般。
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後幾乎沒有猶豫地伸手拿過它吞了下去,嘴角緩緩向上,暈出一個笑。
雲初看熱鬧似的打趣她:“當真是邪門,我怎麼感覺他格外聽小師妹的話呢?這不會是你欠下的風流債吧?”
歲晚給了他一棒槌,“我歲晚行事光明磊落,怎麼做這般無恥之事?”
雲初見她落了套,繼續道:“你當真有過紅塵往事?傳授傳授你師兄經驗呗,我還沒有過。”
歲晚怒道:“沒有沒有!雲初你是不是活膩了?!”
歲晚背過身去不想與他再講話,可雲初找了個好玩的口子,哪能那麼容易放過她,喋喋不休地在她耳邊念叨。
璟文刮了刮鼻尖,許久才出聲,“那個……打擾一下,這個少年該怎麼辦?”
雲初一下子就明白璟文說這話後面的含義,“師兄,你不會又想把這個人帶回宗門吧?”
這些年每次下山曆練,璟文和慕回都會帶人回去,這些人大多身受重傷、奄奄一息,宗門裡丹藥齊全,又有慕回坐診,救治這些傷自不在話下。
但畢竟是外來人,與門内弟子習性皆不相同,本來學業便繁重,來了人還得抽出時間照料他們,一天兩天還好,十天半個月的就有弟子開始哀聲載道。
後來他們也明白這确實不是個事,便盡量不帶外人回去,能直接救治的便不會廢第二回功夫,實在不行的,他們也會拜托當地的醫館多加照料。
可面前這個人一看便知道不是正常人,身上的傷又這般重,他們本來就是打算今天回宗門的,就算人面鸮沒有被斬殺,他們也會今日回去複命。
因為掌門規定,逾時便視作曆練失敗,那他們忙活了這幾個月便白費了。
慕回一邊收了那些瓶瓶罐罐的東西,一邊說着:“他全身經脈被廢神志不清,此地又危險時有妖獸出沒,自是不能将他一個人扔在這裡,若要痊愈,非回宗門不可。”
這件事他們四個反應最大的無疑就是雲初,每次都是他從中斡旋,在他們去告狀的路上攔下請那些師兄弟吃飯,用這個方法來堵住他們的嘴。
歲晚看了眼角落裡看起來有些呆傻的少年,她也知道,今日若是不救,他一人恐難活下去。
歲晚扭頭不去看他,“帶回去就帶回去,别的我可不管。”
雲初摸了摸下巴沉思,良久道:“帶回去就帶回去,大不了我再請那些外門師兄弟多吃幾頓飯。”
歲晚抱拳朝向他,“師兄大義!”
璟文和慕回也學着歲晚,齊聲道:“師弟大義!”
雲初:“……”
一群裝貨,勁沒使聲倒是不小。
璟文上前半蹲在少年面前,柔聲問他:“你可願與我們回家?”
少年歪了歪頭,嘴唇一張一合,略有些遲鈍地說道,“回……家?”
“嗯,回家。”
少年似乎對這個詞格外欣喜,嘴慢慢地咧開,“回家回家,我願意回家,我願意回家。”
他笑起來眼睛彎彎的,嘴角向上咧開,看起來像個小孩子一般天真爛漫。
“雲初。”
璟文笑眯眯地轉頭看向雲初,意思明顯。
雲初啧了下嘴,雙手結印,而歲晚像是想起來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大喊,“雲初!等等!”
“坤字,陰陽錯踵。”
他的左腳踩着陽爻卦位,右腳輕點陰爻方位,空間不斷地膨脹,時空不斷地坍縮,卦象更疊,一瞬往返。
雲初念訣的速度快于歲晚腦子反應的速度,眨眼之間,歲晚隻覺得胃裡翻江倒海,頭暈目眩,整個人像是被人扔進滾筒裡面的衣服,不停地甩啊甩。
……
落地之後,逍遙山下。
踩在踏實的土地上,方才的眩暈感就更加強烈。
歲晚扶着樹幹嘔,幹嘔的間隙還能對着雲初罵兩句。
雲初倒也不生氣,一副看戲的模樣看着她,方才拌嘴落的下風在此刻一掃而盡。
慕回熟練地從乾坤袋裡摸出一粒藥丸,遞給歲晚:“小師妹,吃下這個會好些。”
歲晚:“多謝師兄,嘔——”
慕回:“……”
璟文:“……”
雲初:“哈哈哈哈哈小師妹我要和你比劍,快!就現在!”
歲晚翻了個白眼,上下撫着胸口,不一會兒便好受了許多。
歲晚提着劍就去追他,“師兄,拔劍,我要看看你能笑到幾時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