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述靜靜地看向她,沒做言語。
歲晚:“你剛才怎麼不轉身?她還能吃了你不成?”
裴述一本正經道:“非禮勿視。”
歲晚覺得有趣,想起剛才他摟着自己的畫面,不禁問道:“那你方才抱着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非君子所為呢?”
裴述的臉突然像熟透了的蘋果,紅的不行。
“我那是太過害怕了,沒……沒想那麼多。”
被問得話都說不利索了。
歲晚看了眼他的臉,像是被他這般樣子可愛到了,展顔一笑。
“師姐,你……你看着我做什麼?”
歲晚回神,拿過他手中的酒壇,“沒什麼,良月美景不可辜負,快,喝!”
說罷不知道從哪掏出來兩個碗,遞給裴述一個,自己一個,咕噜咕噜就開始倒。
一碗下肚,見他還未動作,不禁疑惑,“你愣着做什麼?難道你不會喝酒?”
裴述呆呆地點點頭。
歲晚覺得可愛極了,從自己的酒壇裡倒出來一點,語氣間帶着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哄,“你嘗嘗,就一點,不會醉的。”
裴述低頭看了眼碗裡的酒,呈金黃色,上面還漂浮着幾朵碎的桂花。
他擡手将碗遞到唇邊,緩緩抿了一口。
入口綿甜,帶着清淡的桂花香。
“那柳掌櫃是我多年的好友,她釀的酒可是黎安第一,沒有人能不在她的酒裡被其折服,怎麼樣?好喝嗎?”
裴述對上她有些亮晶晶的眸子,不自覺地點頭。
得到肯定後,歲晚的笑意更甚,又給他倒了小半碗,“宗門裡飲酒之人不多,除了雲初楓如玉那幾個就是師姐,早些年還有師姐陪我共飲,師姐走後我就沒了搭子,正好你來了,以後若是想喝酒,定要來找我。”
裴述乖乖點頭。
歲晚的眼睛閃過一絲狡黠,“你不是想聽我和師姐的過往嗎?你再喝一口我便講。”
裴述頓了下,看向她。
他的眼睛實在清澈,帶着不谙世事的純真,歲晚看着他都感覺自己惡劣至極,刮了刮鼻尖讪讪道,“不喝就不喝……”
才說罷,裴述便擡手将那小半碗一飲而盡。
歲晚都看愣了,“你……你不是不能喝酒嗎?”
裴述笑道,“沒事,一點而已。”
歲晚聽後松了口氣。
歲晚又喝了一口,看向天上的明月,“我當初第一次上山的時候便覺得,宗門的人可真多啊,可他們都有自己的朋友,下了課能一起打鬧,一起去吃飯,可我沒有,更多的原因是因為我性子孤僻,不願主動,更不敢主動。”
“後來也許是太可憐吧,師姐注意到了我,她會陪我一起上課,一起練劍,一起練符術,我們可以一起去吃飯,還會幼稚地在懸崖邊種下一棵臘梅樹想看看它能不能逆命而生。”
“她喜穿紅衣,所以連帶着我的衣櫃在那時都是紅衣,她會給我梳發,會為我編各種各樣的辮子……也因為師姐,我連續三年奪了宗門考核第一,進了内門,成為了内門弟子。”
“我以為生活就會這樣繼續下去,直到那年的仙門大會,師姐為奪魁首修了萬人不往的無情道,她聰明、努力,悟性比我們幾個都高,修為增的自是也快,也如願地在那次的仙門大會奪了第一。”
“可事非人願啊,那群人辦的仙門大會竟被一個小門小派的弟子奪了魁首,心裡自是嫉妒,竟當衆說師姐修了禁術才使修為大增,還将逍遙宗永生禁入仙門大會,師姐讓我們咽了這口氣,那我自是咽不下去的,我就半夜一個人砸了青雲宗所有的東西。”
“從這之後,師姐的精神狀态就越來越差,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,還不許人打擾,連我都見不到她。”
“我們再見到她時,是半月後她被靈力反噬為了不讓自己入魔而自殺,後來雖被救了回來,但修為盡廢,第二日我去看她的時候,便已經不在了。”
“後來我也去找過她,但終沒有結果,畢竟若是師姐想走,誰也攔不住她,誰也不會找到她。”
“好了,我說完了。”
見他看着自己,她疑惑地問道:“怎麼了?我知道我好看可也禁不住你這般看。”
她哭了。
這是裴述第一次見她如此傷懷。
裴述感覺手上一震,低頭看去,歲晚的碗碰上他的,再擡頭看她時已經笑靥如花,“喝!不醉不休!”
他看着碗裡的空蕩蕩,又看向面前的人。
心中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打開,裡面的亂七八糟都被釋放出。
他捂了捂自己的心口,隻覺得那處似針紮般的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