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央央,收手吧,錯了便是錯了,隻要願意回頭,我們就還有機會。”
“不可能!想讓我認錯?絕對不可能!我沒有錯!這世道不公又為何讓我妥協?!”
歲晚扒開歐陽序南,用劍指着她,“道不公你便要去害人?讓無辜之人的鮮血來填充你心裡的憤懑?我呸!懦弱之人罷了!還把自己說得這般大義凜然!”
“你……!”
歲晚又将劍對着一旁的歐陽序南,“還有你!十八歲中舉被譽為天之驕子,竟連自己心愛之人都護不住!廢物一個!讀了那麼多年的書都是浪費!”
她又轉身看向倒在地上的歐陽謹,“還有你!你更是廢物!自己做生意做不明白就要拿自己兒子的人生去換?事後不想着去彌補卻隻是空話心疼自己的兒子?!你的兒子就是兒子?别人的兒子就不是了?别人的女兒被殘害他們的家人就不心疼了?我呸!僞善!”
後面的人站成一排看着歲晚一個個罵,她似乎是氣極了,說的話帶有強烈的攻擊性。
她的聲音才畢,歐陽序南的身形就漸漸模糊,央央愣了下,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去抱着他。
“序郎!你别走!求求你了你不要走!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!”
歲晚回頭看向雲初,哪知雲初留着鼻血虛弱地被慕回攙扶着。
她回頭問道:“雲初這是怎麼了?”
慕回憋笑,“沒事,就是身體超負荷了,這召靈術怕是也要馬上失效了。”
“對不起,央央,我今生是負了你,若有來生,我希望你不要遇見我了。”
“不!我不後悔!我被家人賣到青樓,是你出手相救,那時我便發誓,此生唯你一人。”
歐陽序南的手扶上她的臉,“央央,我許久沒見你跳舞了,再為我舞一曲吧。”
央央頓了下,“好……你想看什麼?”
“我第一次見你時,你一曲《驚鴻》甚是絕豔。”
“好,我為你跳,序郎你且看好。”
她緩緩起勢,身姿婀娜,面容絕豔。
彷佛回到了從前,那時的她稚嫩而又倔強,面對賓客的無禮也會毫不猶豫地回擊。
一曲驚鴻,豔驚四座,其中自然有被好友強行帶進春花樓的歐陽序南。
翩若驚鴻,宛若遊龍。
榮曜秋菊,華茂春松。
萬千春色不及眼前驚鴻,茫茫人海隻有我與央央。
當時的歐陽序南隻此一句,心裡也從此隻此一人。
有風吹過,原先坐着白衣的地方此刻已經空空如也,可面前女子的舞姿卻未曾停留。
“皎皎雲間月,十裡紅妝,鼓樂齊鳴聲震四方。泱泱難掩心中淚,瓶墜簪折,瘗玉埋香,負舊心,棄得白首誓言。枯木泣血,願如初見,我舞驚鴻重見夢中少年郎。”
她的一字一句铿锵有力,伴随着她的舞姿,映着月光,倒顯凄涼和無奈。
“!”
她的話音剛落,空中便開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,而央央,也自爆内丹灰飛煙滅。
死後的最後一刻,她變回了從前的模樣,編着側馬尾頭戴玉钗,眉眼溫柔如畫,身姿窈窕,身上也沒了那股戾氣。
“歲姑娘。”
歲晚不解,疑惑上前,“做什麼。”
她聽得歲晚依舊那副語氣此刻卻隻笑笑,“我知曉我罪孽深重,就算灰飛煙滅也不能換得那些女子重生,我遂以我的畢生修為來渡她們去往來世,她們的屍首我已在方才複原,願歲姑娘幫幫她們,引她們走向那黃泉路。”
歲晚沒有應聲,靜靜地看着她。
她此刻好像真的換了副樣子,與剛才怨氣沖天的厲鬼截然不同。
她微微屈身,鄭重地行了個禮,對他們淺淺一笑後便随風而散。
歲晚的心裡不是滋味,不知道該恨還是該同情。
她不懂,為何殺了那麼多人的惡魔在最後要犧牲自己去彌補先前的過錯。
明明錯了就是錯了,怎麼能以最後的一死來輕飄飄揭過。
可此刻,歲晚的心裡卻隐隐作痛。
她握緊了手中的劍,含着憤怒蓄力斬出,那道劍氣讓方圓十米的牆都出現了裂痕,最後“砰”地一聲連連倒塌。
不知道何處飛來的海棠花瓣摻雜着雨水落在了她的肩上,歲晚輕輕拈起,看向空中飛舞的海棠花瓣,它們在雨中掙紮,掙紮地奔向遠方。
就像央央口中說的天道不公一般,似在與這世間抗争。
可她不會同情,更不會因她最後的行為而心生憐憫。
世道不公,她便去與這世道抗争。
不會去拿更弱者的性命來宣洩自己對這世間的怨恨。
那些人滿口的仁義道德,實則最是自私。
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掩蓋曾經那個弱小且懦弱的自己。
她隻信自己的心。
現在,以及未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