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師兄啊,你還是那麼不自量力,你以為憑借這些人就能勝得過我百妖大軍?太可笑了。”
裴昭羽摸着手嗤笑。
裴亦文舉劍,“你我正邪兩立,無話可說,戰吧。”
裴昭羽拍手,“好一個正邪兩立,多麼冠冕堂皇的話啊,你是宗門天驕,可我呢?我就該是腳邊端茶倒水的小厮?我自認為我的天賦不比你差,可為何你就是這萬人敬仰的掌門?我就是人人喊打的老鼠?”
裴亦文眯了眯眼,“師父說過,修煉不可急功近利,你心太急,隻想着修為的提升而忽略了心境的成長,師父怕你誤入歧途才讓你閉關……”
“放屁!”裴昭羽甩袖一道邪氣沖散人群,霎時哀聲一片。
“他就是偏心!我與你同時間拜入師門,他什麼都給你什麼都教你,對于我卻未曾上心一分,就連他的女兒都許配給你,憑什麼?!為什麼我拼命都得不來的東西你卻能唾手可得?!”說着他又突然笑了出來,“不過現在不重要了,你們若當你們的仙便去當,而我隻會是神,主宰一切的神!”
“還未跟你說啊,你猜祭劍的第一人是誰?就是你那好師父啊哈哈哈哈哈!”
裴亦文聽此紅了眼眶,隐忍罵道:“畜牲!”
看着一向寡淡的裴亦文露出這等表情,裴昭羽興奮地咧嘴大笑,“哈哈哈哈師兄你竟然露出這個表情?怎麼樣?我送你的這個禮物還行吧?哈哈哈哈哈哈!”
“……”
一聲令下,黑白的妖獸和弟子發出碰撞,仰天的妖獸悲鳴和弟子浴血的喊聲混在一起,烏雲蔽日,瓢潑大雨。
歲晚帶着裴叙躲在了暗道之中,看着裴叙的母親死在了自己的面前,歲晚死死地捂着裴叙的嘴不讓他發出一絲聲音,而自己的唇已經沁出了血。
等到萬籁俱靜之際,本以為已經無虞,卻撞見了前來收拾殘局的妖獸,看到他們的一刹那幾乎沒有猶豫地朝他們張開血口。
“阿姐!”
裴叙推開她自己卻入了獸口。
“阿叙!”
歲晚隻能一下下拿法術去砸它企圖用這個辦法讓它松口。
聽到動靜的妖獸都往這邊趕來,裴叙單手捏訣,歲晚已經知道他要做什麼,哭聲阻攔,“阿叙,不要!不要!”
裴叙笑了笑,嘴角還挂着血,就這樣對他笑着,“阿姐,以後定要開心。”
空間異位法術,這是裴叙最驕傲的術法。
……
歲晚擡眼,紅着眼看向玄樞,“我本是流浪兒,是裴叔叔将我撿回去,授我詩書,教我術法,我當年最後悔的,便是沒能救出裴叔叔唯一的兒子,所以我這些年修行未曾懈怠,隻為有一日能報當年滅門之仇。”
玄樞撫了撫胡須,“可你知道心中若是執念不散,修行很難再進一步,你迫使自己放下那年的執念,歲丫頭,你是否又真的明白,裴叙拼命将你救出的意義是讓你快樂一生啊。”
“我知道,我得替全門上下五百餘人活着,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惜命,我現在不去報仇,隻是因為時候未到,而非我已放下心中執念。”
玄樞搖頭歎氣,“那日我察覺天象異變,欲去一查究竟,可被風行等人聯手将我封印在這密室之中,不允許我踏出半步,不隻是我,當年比我還快一步的霜雪宗前去支援時,落得和搖光仙門一樣的下場。”
歲晚頓住,“霜雪宗?”
“清陽那一戰後重創從此閉門不出,霜雪宗也一蹶不振,外界說的确實不錯,霜雪确實是對抗邪修才如此的。”
歲晚低眼,“……怪不得,怪不得那日我看見了其他宗門弟子的屍體,還以為是……”
“還以為是仙門叛變?”
“……”
歲晚扭頭不去看他。
玄樞呵呵笑着,“兩仙都打不過這魔頭,可見裴昭羽的實力之悍啊。”
他突然起身,對着歲晚眉心一點。
“老頭你要做什麼!”
玄樞的周圍迸發着靈力,這些靈力帶着五彩的色彩,盡數進了歲晚的體内。
“我要授你一劍。”
“什麼啊?”
歲晚想動卻發現怎麼都動不了,那些靈力強制湧入體内,她有些痛苦地蹙眉。
“此劍名為,鶴空西風。”
“……”
不知過了多久玄樞才停了下來,歲晚像剛剛得了空氣一般大口大口呼吸。
“這不是你的老底嗎?給我做什麼?”
歲晚并未多想。
玄樞坐下身下了一棋,“這個世界,還得靠你們這些年輕人啊,我老了,打不動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……
等到歲晚走後,玄樞保持着下棋的姿勢沒動,看向對面浮現出了一個人影,“今日怎麼不去打你的麻将了?”
裴亦文拿着黑子下了一棋。
玄樞樂呵呵笑道:“裴亦文啊裴亦文,十三年前就喜歡下你的這個棋,我都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,每次三缺一喊你都不來,非得讓老子拎着小裴叙來湊數。”
“下棋能修身養性,麻将能做什麼?”
“麻将能……也能修身養性!誰說打麻将不能修身的?”
“好好好,我說不過你。”
“……”
玄樞放下一子看向他,“你一點都沒變,還是那麼年輕,你看看我,頭發都白了,真成了歲丫頭口中的老東西了。”
玄樞整理了衣袖端坐,發出一聲輕笑,“老裴,我一個人在這下了十三年的棋,今日,你陪老子下一盤,看看誰勝誰負。”
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,門外的鐘聲再次響起,玄樞手上一頓,放下棋子閉了閉眼,“看來這盤棋是下不完了,等着我,我下去找你下。”
他的肉身幾乎透明,慢慢化作白煙消散,未有言語,隻留下一盤殘棋。
*
走到半路的歲晚聽到這鐘聲,腦海中浮現玄樞方才的樣子,蓦地擡眼,幾乎沒有猶豫地腳下瞬步來到圖書閣前,提着裙擺跑進了密室。
不要,老頭,你千萬不要死。
等等我,再等等我。
她來到密室時,看到的便是玄樞肉身消散的場景。
那抹白煙混着塵土消失不見,什麼都沒留下。
歲晚咬着唇,鮮血順着唇角留下,她知道,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,她必須冷靜。
歲晚轉身離去,走的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鉛,眼前也模糊一片。
“師姐!”
歲晚看見了一個人影,那人喊自己師姐,他好熟悉,長得真像裴叙。
“阿叙……”
裴述攔腰抱起,聽到她這一句低喃整個人僵在原地,他的頭抵了抵她的,一隻手掰開了她緊咬着的唇,想替她擦血,卻被她含在口中咬着。
刺痛和酥麻傳遍全身,裴述看着她蹙眉不安的模樣,扯了扯嘴角,低聲道。
“我在。”
“别怕。”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