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于白日裡歲晚對裴叙說的建議，他真的堅決不二地實行，當天晚上就抱着被子來了歲晚的房間。

但他隻打了地鋪，歲晚隻要一側身，就能看見裴叙躺在下面。

安魂香的香氣已經有些濃郁，可兩人卻絲毫沒有睡意。

昏暗的房間寂靜無聲，将人的所有感官都放大。

除了二人輕微的呼吸聲和隻有自己能聽見的心跳聲，再無其他。

歲晚咽了咽口水，還是沒忍住側身去看他，她壓着聲音問道，“阿叙，你睡了嗎？”

裴叙何嘗不是心跳如雷，若不是手心的汗一直都未停過，他真的要認為自己是個正人君子了。

本就沒有困意，聽到她的聲音也側身去看她，他順了順氣息，努力讓自己如常，“怎麼了？”

歲晚張了張唇，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，隻好胡謅道，“沒事，就是想叫叫你。”

她聽見一聲輕笑，然後是裴叙的聲音，“睡不着？”

歲晚應聲，“有點。”

本來就是想讓他睡個好覺的，結果自己還要拉着他說話，想到這歲晚就有了一絲負罪感。

她閉了閉眼，說道：“我就看看你睡了沒，時間不早了，你快些睡吧。”

“阿姐，我睡不着，陪我聊聊天。”

裴叙枕着胳膊輕聲說道。

歲晚彎了彎眉眼，知曉他是在順着自己，“那我可說了啊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說雲初和須彌月能在一起當真是神奇，我都沒見過他們有什麼交集。”

歲晚閑扯着。

“我早就看出來了，不止是我，師兄也看出來了，隻是一直沒戳穿而已，隻有阿姐什麼都不知道。”

歲晚頓了下，“隻有我沒看出來？”

“嗯。”

歲晚正想着，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，接着，裴叙的臉出現在她面前，他斜靠着身子，就這般看着她，“阿姐好像對這方面比較遲鈍，那我倒有個問題問阿姐。”

“什麼。”

他穿着白色的裡衣，領口因着他的動作敞着，循着光歲晚依稀能看見那姣好的身材。

想到這，歲晚的目光移了移，放在了他的臉上。

“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。”

這個問題讓歲晚方才的胡思亂想一掃而盡，腦子一片空白。

什麼時候喜歡上的。

歲晚一時間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。

也許是裴叙無微不至的關心，也許是之前寸步不離的陪伴，一起說出心事的舒暢，也許是生命攸關時的聯手抗敵……

正出神之際，裴叙的臉突然離她更近了些，“還是說，阿姐喜歡的其實不是我，是之前的那個小傻子。”

歲晚沒預料地跌進他的眼睛裡，不自覺地出聲，“那不都是你嗎？”

“不一樣。”裴叙阖了阖眼。

歲晚起身，戳了戳他的臉頰，見到白皙的臉頰被她戳的凹下去一塊彎了彎眼睛，“怎麼不一樣了？”

裴叙捉住她的手指，“若阿姐喜歡的是他，可我又不是他，阿姐又該怎麼辦？”

歲晚一下子頓住，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。

可你怎麼不會是他呢。

裴述就是裴叙啊。

歲晚停頓之際，面前的人已經躺了下去，“時候不早了，阿姐快些睡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安魂香已經讓他有了困意，可方才兀自問出口的問題卻在此刻堵着他的心。

他太害怕失去了，害怕她會離開。

閉眼之際，他忽然覺得唇上有一抹溫熱。

裴叙睜眼後就發現歲晚笑盈盈地看着他。

方才一直在想剛才的問題，連她什麼時候到自己身邊了都不知道。

歲晚的身子半趴在他身上，兩隻手撐在他的兩側，垂下來的頭發蹭到他的頸窩，泛起一片癢。

裴叙虛攬着她的腰，沒動，就這般透過微弱的光亮看向她。

“因為是你，我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何感受。”

裴叙蓦地一僵。

“不管是裴述還是裴叙，那都是你，可若沒有阿叙，我永遠也不知道喜歡為何。”

“是你讓我認清了自己的心意。”

女孩的聲音溫溫柔柔的，和平常大大咧咧的她完全不同。

“我喜歡阿叙。”

裴叙手上的動作收了收，将人攬進懷裡，蹭了蹭她的耳朵，帶着慰藉。

“謝謝你，讓我有了歸屬。”

謝謝你，讓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家。

*

翌日一早，歲晚睜眼時就發現面前的人正玩弄着她的頭發，骨節分明的手上繞着她的黑發，微微敞開的領口突顯着他的鎖骨，再往下……

歲晚一下子便想起來了昨晚的場景，覺得自己太過離譜，怎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，自我催眠後目光才重新挪到面前的人臉上。

“醒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