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Sir問歐陽依依:“人手?”
歐陽依依把我推到馬Sir面前。我的外形實在沒什麼說服力,馬Sir跟大多數人一樣輕敵了。
賽制的内容歐陽依依定:800米開外,打一枚放在蘋果上的五元硬币。
以白鎳合金鑄造的五元硬币,一面鑄頭戴皇冠的女皇頭像,另一面則鑄有面值“香港伍圓”的字樣,配圓形邊,邊上鑄有“HONG KONG FIVE DOLLARS”字樣,正面中間鑄空心“5”字。1993年,配合香港主權移交而更改設計,配上紫荊花作正面圖案。1997年為紀念回歸,又有鑄有5隻蝠鼠圖案的紀念硬币。幾個版本至今流通市面。
飛虎的裝備是德國出産H&K PSG1狙擊步槍,這款槍被選作遠距離射擊,槍全長650mm,重17.81磅,口徑7.62mm,有效射程一千米。
跟龍奕混時,他讓我熟悉了所有的狙擊槍械,基本上我能配合所用過的狙擊槍。如龍奕那樣的狙擊高手是槍配合他,而我這樣的普通狙擊手是人配合槍。
一衆飛虎列隊靶場觀賽。
飛虎這邊上場的狙擊手把馬Sir拉到場邊說:“老大,現在可是全速風啊,800米外打那枚硬币隻有阿烈能做到。”
馬Sir:“我也知道!但阿烈今天輪休,你給我先頂上。”
狙擊手很無奈地挪到了槍前,一槍射出,如他自己所料,沒打中硬币,隻打中了那顆蘋果,蘋果被四分五裂,上面的硬币跌落,完好無損。
我就位,深吸一口氣,慢慢呼出,利用呼吸去配合心跳。人的每一次心跳都會令身體有輕微的移動,待到身體最穩定的一刻,瞄準開槍,子彈穿過硬币,蘋果毫發無傷。在我趴下,握槍的那一刻馬Sir就已經為他的輕敵後悔了,等我開完槍,馬Sir的腸子都悔青了。
他對身邊的飛虎說:“立刻、馬上把阿烈給我call回來!”
我赢了,歐陽依依笑得眉飛色舞,馬sir的臉有些挂不住。
他說:“休息會,再賽一局,賽制輪到我們定。”
歐陽依依信心滿滿,“好!”
我倒是不鹹不淡地把玩着這把德制H&K PSG1狙擊步槍。
休班飛虎的制度:即使休假也必須24小時随時待命,手機開着,随叫随到,除非放大假。阿烈火急火燎地趕回了基地,早有兄弟在門口迎他,告訴了他事情經過。
阿烈笑得雲淡風輕,“有這麼個高手來了飛虎,沒白回來!”
阿烈見到我,非常紳士的伸出手,眉眼一笑,變成了兩道彎彎的月牙。
馬Sir介紹:“我們最fit狙擊手!”
我禮貌的伸出手,這一握,我和阿烈都能确認對方的身份——老手。
阿烈:“我們再玩一局,見識一下你的槍法。”
我:“好!”
進行新的賽制之前,歐陽依依執意要阿烈打硬币,阿烈不負衆望,子彈對穿硬币而過,蘋果沒有損傷。
飛虎為新的賽制做準備。
馬Sir問阿烈:“對手怎樣?”
阿烈:“不錯,是個摸槍的老手!”
馬Sir :“我說你怎麼一見面就這麼輕佻,去摸女人的手。有把握赢?”
阿烈:“一定不讓老大丢臉!”他獻上迷一般的微笑。
新的賽制:擊中移動車輛裡的假人。
一般移動中的目标用定點射擊很難命中,所以狙擊手必須利用平衡射擊法随車輛一起高速移動,從而鎖定目标。一輛高速開動的面包車裡平躺了一個正常身高的假人,正常的躺法頭靠向司機位。
阿烈駕駛摩托車,身背MP5,從後面駛近面包車,待到和面包車平行的時候,他調整槍帶,一手仍握車把,一手握槍射擊,子彈穿過面包車壁擊中假人頭部。
我以相同的方法隻打中了假人的胸部。
這一局,阿烈更勝一籌。
馬Sir笑得心花怒放,留歐陽依依和我在飛虎聚餐。
吃飯前,我獨自留在訓練場看面包車裡的假人,不得不承認在駕駛摩托車的同時要精準射擊目标位很難,因為我原本的目标也是頭部。
阿烈突然出現在我身後,說:“你很棒!”
我:“你更厲害!”
阿烈:“我們重新認識一下,我叫鐘烈,你叫什麼?”
我:“梁媛。”
鐘烈做瞄準射擊的動作,一隻眼微閉,用拇指和食指比劃槍形,食指微擡指向天。我以相同的方式回禮。兩個狙擊手之間,友好無聲地交流。
第三天,追捕到第二号關鍵人物,他企圖駕車逃走,歐陽依依立在了車的前方。他看歐陽依依沒有讓開的意思,正打算直接撞開她。隻見,歐陽依依從腰間拔出了手qiang,鎮定自若地對準飛速行駛的車,打中了二号人物,子彈穿過擋風玻璃射中了他的肩膀。二号人物身體歪斜,一時把握不住方向盤,向左橫打,撞上了路邊的圍欄。因為他之前急着逃跑,上車後忘了系安全帶,在慣性的作用下撞碎了車前方的擋風玻璃,整個人飛出了車外,重重地摔在地上,成暈死狀。
看着癱軟在地的二号人物,邢家樂搖搖頭,對歐陽依依說:“你就不擔心萬一他不醒,我們的線索就斷了。”
歐陽依依滿不在乎地回道:“香港的醫術可是世界排名的,你難道沒信心?”
二号人物被送進了醫院急救。不久,醫生從手術室裡出來,告知:子彈取出來了,肩膀上的傷沒什麼,就是腦部受到震蕩,一段時間會伴有眩暈和嘔吐的症狀,晚上就能醒。
二号人物被轉送羁押病房,歐陽依依留在病房外等候,邢家樂先回國際刑警部署其它的工作,等晚上再來醫院,參與審訊。
這天,我待在酒店給歐陽依依整理案件目前的資料,等案子結了,一并打包上交。
聽到敲門聲,我站起身,走到門邊通過貓眼往外望。訪客竟然是鐘烈,打開門,請他進來坐。
鐘烈卻熱情地請我出去喝下午茶。我沒有拒絕,跟着他到了一家茶餐廳。他給我點了杯香醇的絲襪奶茶,加一個黃燦燦的菠蘿包,他自己要了杯凍檸茶。
鐘烈一副賣乖讨好的表情,外加一個陽光燦爛的微笑,說:“阿媛幫個忙哈!”
我:“好!”
我答應得這麼爽快,鐘烈詫異了,竟咬着吸管,一時接不上話。我有個壞習慣,就是不會拒絕比自己強的人。
我玩笑:“我應該回答‘不可以’嗎?”
鐘烈:“不!不!你太好了,阿媛好棒!”
我不習慣鐘烈蹩腳的普通話。“你可以說粵語,我能聽懂。”
鐘烈:“呼,太好啦!我的國語真的很爛。歐陽Madam的案子請我們飛虎做支援,貨櫃場周邊形式複雜,我們的狙擊手不夠,想借你。”
我:“好!”
鐘烈:“明天上午我來酒店接你,去我們基地參與部署,主要是根據貨櫃場平面圖安排行動當晚的狙擊位,每個狙擊手負責一片區域,确保全覆蓋無死角,我們統一聽馬Sir調配。”
我:“好!”
鐘烈:“行動的具體時間待定。這幾天得麻煩你來飛虎基地一起參加訓練,協調配合。”
我:“好!”
飛虎的編制上有兩個行動組,如果馬Sir這組出任務,基地裡就得留一組待命。
一連幾天,我都在飛虎跟着鐘烈練槍。鐘烈說的不多,但總會時不時調整我的射擊姿式,他的口頭禅:“找感覺,留意環境。”
風速、風向、氣溫、植被等等因素均能影響狙擊手的射擊準确度。他看似閑散的樣子,叼了根草在嘴邊,其實是在掌控風向。鐘烈開槍的時候,我會刻意觀察他的動作,然後在自己打的時候,找那種感覺。感覺很微妙,無法用言語來形容,但到位了就能命中。
八百米的靶子,遠程射擊,我的第一槍沒中。
鐘烈用三腳架的高倍望遠鏡觀測,道:“彈着點偏左。今天風大,橫向全速風。”
風是狙擊手的大敵,無論槍法多準,也不可能徹底免除風的影響,在諸多射擊因素中,風速和風向的影響是最大的,而全速風指的就是風的力量已經徹底影響到了子彈的飛行穩定。
鐘烈用風速記,報數據:“風速8米/秒,接近強風了。”
我按照風速調整了瞄準點後,再次連續開了十槍。
鐘烈:“十中七,不錯喲!”
我:“飛虎用的槍彈是特種彈,影響要小一些,要是普通彈,估計一槍都中不了。”
然後,鐘烈用同一把槍,連射十槍,全中。行吧,天才和凡人的差距,我能說啥。
鐘烈也隻有在開槍時才會一絲不苟,正襟危坐,不得不感歎這樣的男人魅力四射。他高瘦精幹,肱二頭肌飽滿,常常一副笑顔,透着心底的歡喜。最特别的是他那纖細的手指,指骨分明,輕巧地落在槍械上,握槍的時候給我一種錯覺——他在演奏鋼琴。
我好奇問他會彈鋼琴嗎?他說自己是個音樂白癡。
跟着鐘烈練槍,總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,我想這就是高手共通的氣場吧,我會時不時想起龍奕。不知道此時的他又跑去了哪裡“野”。
龍奕曾帶着我在海外一個戰亂的城市執行任務。我們當時的目标本可以遠距離狙殺,但我開了一槍後,那目标依然活蹦亂跳的,我不明所以,望向龍奕。
龍奕從地上抓起了一把塵土,朝空中一撒,隻見塵土立刻被風卷着飄散,速度很快。
龍奕解釋:“風速很高,這對遠距離射擊很不利,尤其是在城市裡,大量的建築影響了空氣流動,形成了讓狙擊手最頭疼的空氣亂流,或者直白的說就是變向風,而且還是速度很快的變向風。目前,六百米,風速大約11米/秒,強風!”
得到風速後,我立刻根據風速調整了瞄準,再次開了一槍,還是沒有命中。大爺的,我不得不把狙擊槍交給了龍奕。這次出門,說好他當我的觀察手,但不争氣如我,不得不讓出“主位”。
龍奕:“你的瞄準沒有問題,沒有命中唯一的原因就是風向又變了。你把槍給我也沒用,我也打不過自然啊。”
我:“現在怎麼辦?”
龍奕:“我靠近了去幹他。你留下支援。”
目前近戰,我就是個戰五渣,别說輔助他,隻能拖累他,而留在原地的我能支援個屁!風向這麼亂,我根本開不了槍,等于是廢了武功。從那一刻起,我決心跟着他練近戰。龍奕貼到了三百米的位置,對于他而言,這個距離他可以不受強風的幹擾,果斷利索開槍,命中目标。
後來龍奕訓練我的方式也是非常簡單粗暴,直接帶我在實戰裡摸爬滾打,他說:“實戰方能練強兵。”
國際刑警這邊,貨到達的時間和地點總算是問出來了,而且有個更振奮人心的消息——貨主會出現驗貨。
行動當晚,各方嚴陣以待,國際刑警和飛虎紛紛隐匿在角落,等待目标出現。貨櫃場的兩個夜間看守人早早被警方控制。
這個貨櫃場不算大,但位置偏僻,附近是一個廢車場,周邊是無人區,黑燈瞎火,要全面布控。這裡進出的船隻不多,很難引起注意,這些優勢卻正是犯罪分子看重的,在這裡交易安全。貨主按原計劃來了,興許是不放心這批貨,所以來看看,要是他沒這個疑心病,還真不好抓他,捉賊要拿贓。
貨櫃場四周寂靜無聲,我們守株待兔已經很久了。
兩輛小車開進了貨櫃場,貨主從其中一輛小車裡下來,他要查看的貨櫃周遭小範圍開了幾盞大燈,照得地面白花花,寒慘慘的燈光晃得陰森恐怖,他讓手下打開貨櫃門。
我的位置在幾個疊放的貨櫃頂部,從瞄準鏡看:開門後,人退到了門的一邊,半躬着身體像是在嘔吐。而貨主的目光望向貨櫃裡,卻是驚恐的表情。
确認貨主驗了貨,抓捕行動開始,國際刑警和飛虎出動。
幽寂的夜,殺氣陡然騰起。槍聲響起,密集不斷。
貨主的手下也不是善茬,邊護着主人退,邊開槍還擊。有些人以貨櫃為依托開槍,因為視野不好,基本上沒什麼章法,胡亂地開槍,隻為了傾瀉子彈,保安心。國際刑警和飛虎并不急于殲滅他們,飛虎的狙擊手加入後,貨主的手下們被挨個點名了。
貨主隻顧得上倉皇逃命,瘋了似的逃向來時的小車,催促司機猛踩油門沖出貨櫃場的封鎖。
馬Sir的聲音從通話器裡傳來:“留活口。”
我瞄準車頭蓋開了一槍,緊接着鐘烈的一槍打中了司機,小車被逼停,飛虎追上,抓住了貨主。
我有個疑問:貨櫃裡是什麼?貨主應該很清楚,他那驚恐的表情不該有。
歐陽依依離貨櫃最近,她看向貨櫃裡,驚愕不已。
貨主直接被押送國際刑警總部,後續的審訊由國際刑警負責。歐陽依依和邢家樂連軸轉了幾天,這個案子算是塵埃落定了,貨主被定罪是一定的,隻是要徹底清除整個犯罪網仍需要時間和他國警察的配合,後續的工作跟進,歐陽依依和邢家樂各司其職。
黑色的蒼穹下,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,把我留宿在了歐陽依依家。這樣的雨夜,适宜喝兩杯,歐陽依依倒了兩杯紅酒,遞出一杯給坐在窗邊的我。
屋子裡,雨夜的潮濕被醇香的酒味驅散了。歐陽依依晃動紅酒,挂杯,欣賞酒的色澤,然後嗅了嗅,小酌了一口。
我們都沉默地品着,各懷心事。
歐陽依依找了個由頭:“最近有點沖動!”
我收回遠眺雨幕的目光,看向歐陽依依,而後又看了看自己纏着紗布的手。“見了血,人的戾氣也重了。”
我最終還是知道了貨櫃裡有什麼,歐陽依依原本就沒打算瞞我,結案的資料裡一張張照片觸目驚心。貨櫃裡裝着從東南亞各地拐來的女孩兒,因為貨櫃裡的通風設備出了問題,裡面十來個人都被活活悶死了。
我知道真相後,憤懑,一拳砸在了玻璃上。
貨主交代:他們聲稱自己是明星經紀公司,可以幫助女孩成為明星,以這樣的方式誘騙少女。
類似的案子比比皆是,每年全球有2到3千萬人被販賣,有98%的交易都是女人和孩子。綁架東南亞的年輕少女,把她們帶到歐洲,然後賣到全球各地,這樣的交易俗稱——人皮交易,年價值10億美元。一年,單單一個國家就有兩千個案例發生。
歐陽依依:“我們的工作總是要面對這樣的殘忍,盡可能的提前布控,滅了這些社會渣子。但往往也隻能補救一二。你願意加入嗎?”
我:“願意!”
歐陽依依都把氣氛渲染到這一步,我一時腦熱就答應了,然後又一次坑了自己。
走進國際刑警的辦公樓,進入電梯,我發覺歐陽依依打卡後,電梯是向下運行的。
我随口問了一句:“去易老哪?”
歐陽依依:“不是。”
我警覺不對勁,下意識地想去按電梯的按鍵,歐陽依依洞察先機,及時抓住了我的手腕,阻止我。
我疑惑地望向她。“我有選擇‘不’的權利嗎?”
歐陽依依回答得斬釘截鐵:“沒有!”
不多時,電梯門驟然打開,歐陽依依自豪地說道:“歡迎來到國際刑警的核心區。”她步出了電梯,站在門邊對還呆在裡面的我做了個請的手勢。
歐陽依依介紹:“這是一個建在地下的工事,結構并不複雜,裡裡外外分幾層,隻是每一層都有半透明狀的玻璃牆體隔開,成環形分布。”
這裡光線并不明朗,反而不及電梯裡明亮,剛從電梯裡出來,會給人一種昏暗的感覺,一時眼睛不能适應這裡。适應、習慣後也就不覺得了。這裡每進入一層,歐陽依依都必須待指紋确認身份後,安全門才會開啟。
歐陽依依帶領我迂回穿行。她在前面領路,突然轉身,向我伸出手,“正式歡迎你!”
我不得不和她握手,但仍需要說明:“我在軍籍,不能加入。”
歐陽依依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,與我并排走着,“身份不是問題,我不會讓你為難!”
軍部和警方合作也是有先例的。
歐陽依依:“你可以利用國際刑警龐大的資源網不是很便利嗎?”
我:“我又不查案,不需要這些便利。”
歐陽依依:“給姐姐這個面子也不行嗎?你是我的外援,隻配合我。”
我:“行!”我貌似沒有拒接的權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