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借調到特警授課一周,也順道帶些裝備和陸琛師兄交流。時間還沒到,這天特警大隊長告訴我談戰來接我,讓我馬上去停機坪。我到時,正聽到談戰和特警隊長的談話。
特警隊長:“我不管,說好一周時間,這時間還沒到,人就被你接走了。下回你得讓梁媛給咱們補回來。”
談戰:“這事我做不了主。你問蔣捷。”
特警隊長:“你勻我幾套裝備補償呗。”
談戰:“你這算盤打得啪啪響!”
我走近,問談戰:“有事?”
談戰不緊不慢地答:“上了直升機,會有人告訴你。”
我:“你特意來,是大事?”
談戰:“是。不隻是接你,我會全程陪你,從現在開始。”
直升機裡,談戰拿出平闆交給我,視頻連線。他特意避開,跟機師溝通飛行行程。和我連線的人居然是尹老師,他告訴了我一個震驚的消息。
香港警方在圍剿一個毒品交易點時意外查獲了一件疑似爆zha物的東西,據現場抓獲的毒販說,這是件威力極大的武器,跟着他們的貨一起運來。掃毒組帶隊督察立刻通知了警隊爆zha品處理科到現場查勘。
爆炸品處理科警員到達現場,小心翼翼地觀測,評估了這件疑似爆zha物,給出的報告是:小号旅行袋大小的金屬外殼包裹;儀器掃描内部,内置原料球;儀器監測,裝置可能連線啟動,隻需引爆前在上面确認即可;通過引爆器也能控制它,但引爆器在剛剛的警匪槍戰中撞壞了;這件武器目前并未确認是否處于開啟狀态,如果它不穩定,可能突然爆,沒法預估。
爆炸品處理科警員即刻彙報給上級,香港警務處長非常重視,立刻調來了本港的拆彈專家和大學物理教授試拆。拆彈專家接手,試查看,沒把握拆除引bao裝置,介于這件武器的危險系數,不能貿然下手。物理教授通過儀器探測,目前,原料球沒有洩露的危險,但無法看清内部,所以判斷不了一旦洩露将帶來怎樣的後果。于是,這個危險的物件被安排了一個特别的安置所,算是目前狀态下,比較合理的處置。
香港的拆彈專家立刻向香港特首彙報,而後一層層上報,這樣的專業活計隻能是軍部最強,最終直接找上了尹老師,希望軍方能派人來香港拆彈。我國境内短時間内發生兩起惡性爆炸事件,上次我和蔣捷拆彈的熱乎勁還沒過,尹老師無疑得坐鎮中軍,蔣捷外出交流會,那麼本專業算得上“二把手”的我就被派上了用場。
聽完老師的陳述後,我突然想起一周前,跟師兄見面的事。
蔣捷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懑,罵道:“你究竟知不知道這個會有多重要?每個區列選的都是最強的人,亞洲區就我倆。你居然答應去特警任教,白白錯過這個機會。”
每次面對蔣捷的盛怒,我都是一團柔軟的棉花——不受力。師兄是個十足的火爆脾氣,果然匹配自家的專業,他的強勢不許任何人違逆,所以在他面前隻能服軟。
我:“師兄,最強的是唯一,你才是。我能去,不過是因為Timothy Sir和我熟,想讓我去打雜而已。再說,不管師兄學了什麼,一定會教我,那我去不去,有什麼關系呢?”
蔣捷:“你呀你,以後那些人都知道,人人都托關系,看你怎麼辦。”
我很想說:你搞清楚好吧,托的關系是尹老師,我沒有拒絕的權力啊。蔣捷是堅決不同意我去特警授課的,因為某些陳年舊事面子上抹不去,隻不過尹老師開口了,他不得不放人。目前,唯一能讓他順從的人也就是老師了。
尹老師還告訴了我一個壞透了的消息:三天前得到消息蔣捷失聯,會議的主負責人Timothy Sir也失聯了,與會的幾個頂級爆破專家全部失蹤,英國軍情六處正在全力搜尋。
國内,軍方很重視這次香港事件。尹老師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國内的,這樣國寶級的專家非常重要,必須坐鎮國内。尹老師力薦了我,如果師兄在家,他一定有興趣到香港看看這件家什。像我這種勞動力,而且還有些本事和光輝事迹的,又有上頭人的舉薦,自然是首選調用的。關鍵是我能被犧牲,犧牲我一個,還有千千萬個排隊候補。于是,軍部安排了談戰護送我,足見軍部重視香港的安危,專家必須安全抵港。
我和尹老師連線後,一直看着機艙外的天空,晴空萬裡,沒有一絲雲彩。對于即将面對的□□,我沒多想,因為還沒見着它,想多了就是瞎折騰。我是在想:世界頂級的爆破專家們彙集一堂,難得開個交流會,能研制出個什麼裝備,恰好這時橫空出現了個“龐然大物”。而師兄去哪了?
談戰的眼神落到我身上,是關切的模樣。
我微笑回應:“平常心。”
“平常心”這話第一次聽見是吳曉寬慰我的,那時我和他聯手對抗我爸的攻擊,我緊張到手指發抖。說實話,那一屆被選出的本科生就我一個,院裡面學生們都知道我和我爸的關系,難免有人質疑我“有背景”,但我爸從來不在意這些閑言碎語。他常常當着院裡領導、老師、學生的面誇我繼承了他的基因,是幹咱們這行的料。為了堵住悠悠衆口,我也是卯足了勁拿實力說話。這次,我和吳曉聯手對抗我爸的實況在全院直播,就是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。最終,我和吳曉還是輸了,但我和吳曉的實力也得到了院裡衆人的認可。
以前,我都是躲在“大神”們背後看世界,現在突然被推到第一排,首當其沖,真是壓力山大。
香港的案子牽涉到的部門很多,歐陽依依是國際刑警的負責人,因為她也是力薦我到港的人之一;邢家樂是香港國際刑警的聯絡人;這個案子的總指揮是香港反恐特勤隊的王元輝督察。目前,這三個人都在香港軍用機場等候我的到來。
一周前,也就是師兄和Timothy Sir失蹤後,各方就已收到情報,有批武器将在香港交易,但是沒有确切的時間和地點,還有武器的殺傷力也是撲朔迷離,于是,敏銳入各國情報部門都預料了事态的發展,陡然香港陰雲密布。這件武器的所有者是誰,武器在哪交易,要運往哪裡,統統都是迷。雖然香港僅是中轉站,但關乎世界安定,引起了各方關注。歐陽依依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提前到了香港。
各方勢力的情報源源不斷地彙集到香港,尚在分析查找源頭和消息可靠性的時候,香港警方在一次掃毒行動中居然有了意外之喜,這出送上門的戲,像是有人故意為之。有些人安心了,認為塵埃落定;而有些人卻更加不安了,萬一沒人拆得了,怎麼辦,世界矚目啊。歐陽依依屬于後者。
一下機,就有專車載上我和談戰,由王元輝帶領到存放爆zha物的地方。這個特殊的存放地是個地下工事,距離地面五百米的地堡,是此次危機處理小組的臨時基地。
我在這裡見到了香港拆彈專家章廣德,我倆不是第一次見,他是行業内的精英,此前我們已經打過數次的交道。如果連他都不敢輕易動手,那這個家什真就隻能師兄或是老師出馬才能搞得定了。但既然我來,又不能不作為,所以隻得見一步走一步了。
我從章廣德那了解了□□的一些情況,越聽越是冷汗直冒,能否拆除我不好說,因為還沒有親自檢視,所以我提出查看□□,并且提及:如果可能的話,我希望授權拆除。
雖然上頭擔心萬一拆除中途發狀況,以香港目前衛生署、消防署等各方的準備不一定能應付得來,但□□一直放着,也不是個辦法,因為它不穩定。章廣德第一個同意我拆除,并試着說服其他在場的各部門長官簽署同意書。隻有所有人都簽字了,我才能行動。
我和章廣德曾經在一個專業交流會上見過,我當時展示實操演練,他了解我的能力。在王元輝的協調下,危機處理小組的成員達成一緻意見,同意我拆除。
我穿戴好生化防護服,帶上工具箱,在談戰的陪同下進入□□的放置室。經過一段昏暗的地下水泥通道,我和談戰進入一個封閉的房間,密閉性厚鋼闆做的門,室内隻能通過無線電通話,有必要的通氣口,牆上鋪有石墨。
我的眼前,一個方形的金屬盒子,探測儀顯示周圍沒有洩露威脅,我幹脆脫下防護服,方便手指靈活工作。談戰沒有阻止。
我通過無線電向王元輝提出拆解申請,他同意了。我看了一眼談戰,“我開始了!”
談戰點頭。
我用工具除去金屬盒子正面的外殼,看到了内置的多層結構,确實比一般的炸彈設計精密,設計者的腦回路複雜過我的。之前,章廣德通過X光機勘測過,發覺多層結構,所以他一直沒有動手。
我緩慢逐層拆解,把安全拆解下來的部件輕手輕腳地放置在地上。我的鬓角不斷有汗珠滑過,我是有些緊張,但并不慌亂。因為打開内部結構後,我安心了,曾經模拟實驗過。之前跟蔣捷配合拆解過這種多層結構的裝置,不然我可能真不敢獨立作業。
這個爆zha物的内部結構與師兄設計的極像,但又不是師兄的手筆,因為組裝的排布不是師兄的風格,不如師兄的手藝好。如果整套裝備由蔣捷親手做,那我就沒必要拆了,因為沒人能拆。
我逐條排除内置的線路,裝置的核心部分是嵌置在最裡層的一個圓柱體,其上懸置了一個原料球,乒乓球大小,這應該就是核源料。我先用幹冰冷卻周圍,然後小心謹慎地拆開,剪除裡面的□□的導線。繁雜重複的工作持續了兩個多小時,終于拆解完成,我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。
我和談戰走出了封閉室。
章廣德最先迎上我,我大緻向他交代了拆解過程,交接工作,稍後我會把拆解過程繪制成圖交給他。引bao裝置内的原料球,對它的提取需要章廣德和物理教授合作,而且得給原料球找個合适的地方呆,物理教授準備了石墨盒。
歐陽依依迎上我,我拉過她的手,她給了我一個鼓勵的擁抱。
歐陽依依:“餓了吧,帶你出去吃點好的,獎勵功臣!”
王元輝:“叫了外賣,用不着出去吃。”
歐陽依依:“外賣太難吃,難得到香港,我們要吃點好的。放心,不找你報銷。”
王元輝攔住了我,說:“不好意思,梁小姐,目前你還不能離開香港。介于香港可能還有□□的存在,需要你留在這裡待命。”
我:“好!”
歐陽依依帶着我和談戰開車去市區。剛上車,歐陽依依就做出了有竊聽的手勢,這輛車是從王元輝那借來的,車上安裝了竊聽器,這是常規舉措。所以我們的聊天常态化,都是歐陽依依介紹一些香港好玩、好吃的,她常出差香港,是個萬事通。
先前,在危機處理小組的基地,我接觸到歐陽依依的時候,在她手心裡點了幾下,用莫爾斯碼傳遞:出去。歐陽依依立刻領會,嚷嚷着帶我和談戰出去吃頓好的。
歐陽依依停下車,把我和談戰帶進了一家餐廳,她進門後,服務生就在門口挂上了“休息中”的牌子。餐廳裡,這個時間沒有客人,服務員把我們帶進了一個包間。
歐陽依依:“這是國際刑警的一個情報站,很安全。”
我拿起桌上的餐巾紙和圓珠筆寫下了一串數字,遞給談戰和歐陽依依看。
歐陽依依:“什麼?”
我:“經緯度。我在引bao裝置裡的一塊線路闆上發現的,以盲文呈現。那塊線路闆已經被我破壞了,不會有人看出端倪。”
談戰:“誰的消息?”
我:“蔣捷。是他現在的位置。”
歐陽依依:“這麼說,這個炸彈是蔣捷做的?”
我:“不是,但和他有關聯。”
歐陽依依:“他真夠拽的,居然拿整個香港陪自己一起玩。”
我:“讓師兄做這個裝置的人,應該不會明确告訴師兄用在哪,而且組裝的人不是師兄,不然,以師兄的手段,我根本拆不了。如果按情報所言香港隻是中轉站,那這個爆zha物最終要去哪裡?”
我想,應該是綁架師兄他們的人不信任爆破專家,所以讓他們分别完成部件,然後由一個懂行的人拼裝。算是歪打錯着,降低了爆zha裝置的拆解難度。而正好我又熟悉這些做裝置的人的手法,所以唯有我能順利拆解。
歐陽依依:“示威!對方可能隻是拿這個炸彈試水,如果能拆,那麼就能讓人知道炸彈的威力大;如果不能拆,就有更大的威懾性了。做得這麼複雜,目的不是為了讓它爆,而是作為要挾的籌碼。現在,這個炸彈震懾了世界,如果有人宣稱在某個地方也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,那對方開出什麼條件都會被政府滿足。這樣的炸彈肯定不隻做一個,如果被别人先拆解,蔣捷就不擔心他的意圖被發現。”
我:“這是師兄獨有的設計,沒有人會想到盲文上。如果不是因為之前師兄故意考較我,我也不可能知道。而且這塊線路闆在最裡層,外層結構十分複雜,能拆到裡層的人不超過五個,現在,四個人都跟師兄在一起。”
歐陽依依:“剩下唯一的恰好就是你了。你說,這麼重要的你怎麼就落單了?”
我:“更正一下,我并不厲害,隻不過我曾跟着這幾個專家學習,熟悉他們的手段,他們又是正常發揮,所以我能拆。”
歐陽依依:“呵呵,你現在危險了,隻要解決了你,掌握爆zha裝置的人就高枕無憂了。核原料拿到不算難,但缺少了爆zha裝置,它也不是個能爆炸的物件。”
談戰:“我馬上回國,組織營救。情報方面的獲取就說是通過國際刑警得到,不能據實上報。圈兒發現的這事隻能我們三個知道。”
歐陽依依:“這件事無論誰問,你都不能說。一切,等救回蔣捷後再做打算。我跟談戰一起回國,參與營救。你暫時不能離港。還有一個壞消息,香港的情報:有人出暗花買拆彈專家的命。看看,我說什麼來着,首當其沖。”
也就是說,誰能拆除這件爆zha物,誰就是殺手的目标。
談戰:“圈兒的安全,誰來保障?”
歐陽依依:“飛虎。你暫住飛虎隊營地,如果再有拆彈任務,由飛虎保護前往。我會馬上安排。”
歐陽依依立刻開始聯絡各方準備事宜,并彙報被綁架爆破專家們可能出現的位置,聯絡英國軍情六處交換信息。組織營救爆破專家的任務不可能由談戰單獨完成,必須借助他國勢力。
談戰:“你放心,我一定把蔣捷平安帶回來。你也要平安!”
我:“好!”
半小時後,歐陽依依安排好了一切,剩下的工作,他們在回國的飛機上陸續完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