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龍門考不僅僅是和魏将軍有關,達官貴人和朝廷重臣中不乏有些人看中了龍門考的官職,不擇手段地讓自己的廢物兒女考中,而後調職升官。”林廓道,“如此看來,世家之人是聖上的良解。”
宋吟星皺眉道:“這不是什麼好差事。”
“自然不是什麼好差事,好差事輪不到我們。”林廓趁着說話的時機,偏頭親了宋吟星一下,“所以,我和惟崇商量了一下,準備稱病,各自在家中待着,不到關鍵時刻絕不見人。”
“什麼叫關鍵時刻?”宋吟星循着林廓的話繼續往下問。
林廓答:“你來見我,小七去見惟崇。”
宋吟星将此事轉告給巫祁時,她畫圖紙的手未停,眼睛都未擡一下便道:“我們是不能去的,所以,這關鍵時刻根本不會存在。”
到時候還不知會有多少雙眼睛盯着易慎和林廓,也不知會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世家,她們不能輕舉妄動。倘若真被别人逮個正着,定個欺君之罪,那真是悔不當初。
宋吟星笑道:“所以,真不見?”
“不見。”
宋吟星又道:“至少半個月不能見。”
巫祁笃定道:“那也不見。”
“可你和惟崇哥從來沒有分開半個月之久。”宋吟星道。
巫祁畫圖的手頓了頓,忽而道:“還真是。”
她長這麼大,還真沒和易慎分開過半月。
巫祁又道:“不過,前年冬天,易慎不知為何對我有些許疏遠……”
宋吟星半信半疑道:“惟崇哥對你有些疏遠?”
“對啊,前所未有的疏遠。”巫祁放下筆,道:“我也不知為何,隻聽旁人說這個年紀有了心悅之人就會對旁人疏遠些,我就以為易慎有了心悅之人。”
“然後呢?”宋吟星道。
“然後我就在想易慎可能心悅誰啊,我一夜未睡,将我腦中能想到的人全想了個遍,想來想去,還是覺得易慎心悅我吧。”
“他心悅我,我會對他很好的。”
“他不心悅我,他也會很好的。”
“不過,我還是想讓他心悅我。”
時西日沉山,晚煙萦樹,原本空蕩蕩的屋子随處可見皺皺巴巴的紙團和堆疊不甚整齊的圖紙,即使這樣,屋子也無絲毫煙火氣,那些紙團和圖紙以及雜亂的各種東西像是幾滴墨落在聖旨上。
突兀且雜亂。
巫祁趴在桌子上,歪着腦袋,發帶随之垂下,頭上的花卻好好地,并未有掉落的迹象。
像是刻闆墨畫中一道絢爛色彩。
雖有些不合時宜,但到底奪目。
“後來,我也不知怎麼了,易慎又好了。”巫祁喃喃道,“好像是一個霜雪天之後,他就不再疏遠我了。”
時至今日,她也不知為什麼,隻記住了一個霜雪天。
那個冬日,霜與雪相依,飄然落地。自那天後,易慎不再疏遠她。
宋吟星卻覺得不對,若真如巫祁所說,前年冬天,易慎有些疏遠巫祁,那時,她也在他們兩人身旁,可她完全感覺不到易慎對巫祁的疏遠。
不對,要說疏遠,興許也是有的。
無非是一起吃飯時,易慎距離身旁的巫祁遠了些。如今想起,吃飯時,他們兩人椅子之間的距離确實稍微遠了些。
除此之外,宋吟星再也想不出任何疏遠之處。
這也算“前所未有的疏遠”嗎?
或許對他們兩人來說,确實有些“前所未有”了……
“易慎能辦好龍門考一事,我不該打擾他。”巫祁坐直了身子,随手拿起筆慢悠悠地轉着,“倘若他願意入仕,那他一定是不可多得的好官,名垂青史,得後人喝彩。”
她話鋒一轉,道:“不過,斂時哥是怎麼得到此消息的?”
宋吟星斂目道:“國宮中有他的人。”
“嗯?”巫祁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她原以為隻自己一個人違反了世家禮法,而後得知易慎也違反了世家禮法去練劍,如今又得知林廓早已插手朝堂,竟然在國宮中安插了自己的人。
倘若真按照世家禮法來處罰,那他們幾人真是得皮開肉綻,小死一回都是輕的,說不準真就一命嗚呼了。
巫祁道:“還有一事不對。”
宋吟星與她對視一眼,了然道:“同為世家公子,聖上為何隻讓惟崇哥和林廓着手龍門考一事,卻不讓含宿參與其中?”
巫祁點頭,又道:“我總感覺,聖上對甯家太過于特殊了,無論是纡曲姐姐,還是含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