傷口已經腐爛,多處流出腥臭的膿液,謝飛瓊餘光瞥了一眼阿薩伽的臉,确認人是昏迷的,樂道:“嘿,這下麻藥也不用了,正好!”
她熟練地用匕首将傷口處的腐肉都清理掉,撒上了一些金瘡藥粉,苦于沒有合适的繃帶,隻好割了自己的中衣來幫人包紮。
阿薩伽哪怕是在昏迷中也痛苦地眉頭緊皺,但是牙關緊閉,甯肯咬碎牙龈也不肯出一聲,硬是抗得滿頭大汗。
謝飛瓊這邊也忙得不行,主要人傷處實在太多,還有幾處貫穿傷。
她隻能簡單處理一下,身邊沒有合适的條件和藥物,這些傷口能否恢複、恢複的怎麼樣都隻能看這人自己了。
幾乎是把人捆了一個遍,謝飛瓊熱得出了一頭汗。此時再看阿薩伽,人雖然還是皺着眉頭,但是出了點汗,燒略微降了下去。
謝飛瓊此時才正式打量這個自己費了半天勁救的野人。
貓兒似的大眼睛是特殊的綠色,雖然緊緊閉着,她也依舊能想象出來。頭小肩寬、腰窄腿長,身材棒長得更棒。
謝飛瓊頗為憐惜地拍了拍人蒼白的臉頰,目光鎖在阿薩伽因為疼痛而顫動的長長的濃密的睫毛,驚歎道:西北的異域美人果真是不負盛名,連她都有點舍不得人死了。
把那些從追兵身上扒下的衣服整理了一下,謝飛瓊給人蓋好了“被子”。
築巢似的圍成一個圈,謝飛瓊隔了一段距離也躺下了。
她半開玩笑道:“哎,老鷹,看着點你家主人,他要是快死了你叫我一聲,聽見沒?”
獵鷹沒理她,她也不在意,閉上眼睡了。
因為走了一天的路又幫人處理傷口,謝飛瓊累得睡到日上三竿才醒,身上蓋的衣服都被她踢掉了。
身邊原本昏迷着的人也不見了蹤影,謝飛瓊一驚,慌忙爬起來!
壞了壞了,别不是追兵夜裡趁她睡着把人帶走了吧!
她這一起身,當啷掉了一個東西,定睛一看,原來是自己昨日塞在阿薩伽胸口的流砂晶。
那些人有那麼好?還知道物歸原主?
“你醒了?”身後傳來一聲低啞的詢問,謝飛瓊一回頭,看見臉色依舊蒼白的病人手裡正握着她昨日帶來的死蛇。
“我看你累了,所以想幫你處理一下這些。”阿薩伽抿了抿嘴,嘴唇幹燥起皮。
謝飛瓊眉頭皺着,訓道:“你傷還沒好,亂動什麼!快點回來躺着!”
阿薩伽一愣,張了張嘴想為自己辯解一下,終究還是沒出聲,乖乖躺回來了。
“我沒别的意思,我就是想——”
“好了好了,我知道你的意思。”謝飛瓊毫不在意地打斷,“你快點把傷養好就是最大的幫忙了!”
阿薩伽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,說:“好的。”
謝飛瓊一經提醒才想起來,自己得有一整天都沒吃飯了,肚子也給力地咕咕叫了起來。
她走了過去,發現除了自己的死蛇,還有幾隻兔子什麼的也歪着頭躺在那裡。
謝飛瓊擡眼,和站在一邊的獵鷹對上視線,比了個大拇指,誇贊道:“好樣的老夥計!”
獵鷹高貴冷豔:“咕咕——”
阿薩伽笑了笑,靜靜地注視着這個中原姑娘忙前忙後。
倒是他小瞧了人。
原本看着她身材纖弱,面容更是兔子一樣的無害柔軟,他下意識忽略了人前日單挑荻人隊長并把人擊倒的戰績,想着幫人處理一下獵物。
沒想到她看着相當熟練,能吃的不能吃的分得清清楚楚,扒皮掏内髒動作如行雲流水,讓她做得都有幾分觀賞性。
謝飛瓊一邊忙着生火烤肉,另一邊還不忘給獵鷹喂一點,樂道:“哎,這是你自己訓的鷹?叫什麼名字?看着倒是怪聰明的。”
阿薩伽不好意思真躺着等人喂到嘴邊,坐在一邊幫着添柴,聞言笑了笑:“是,這是我自己養的,它叫力瑪,是我的好戰友。”
謝飛瓊點點頭,贊許道:“這鷹真不錯,昨日我去搜刮藥品,它還一路咕咕叫着把我帶到有水的地方灌了壺水,不然咱倆早就渴死了。”
阿薩伽剛張嘴,嘴裡被塞進來一塊熱騰騰的肉,雖然沒什麼調料,但是好歹不難吃。
他默默垂着眼睛,認認真真把肉嚼爛了咽下去,這才開口說話:“我還沒問……你叫什麼名字?”
他語氣裡帶着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,源于昨日昏死前那一抹熟悉的感覺。
會不會,會不會是那個人呢?
謝飛瓊無所謂自己的名諱,大大方方說:“我叫謝飛瓊,燕語的意思是,飛舞的花。”
阿薩伽點點頭,因為沒報多大期望倒是不算失望,在心裡反複拒絕這個有些拗口的名字,用還算标準的中原話說:“謝、飛、瓊?”
謝飛瓊終于舍得把注意力從獵鷹力瑪那裡移開,頗有幾分驚訝:“哇,你燕語說的那麼好?”
阿薩伽有點腼腆地笑了一下,耳尖微紅:“還好,我的母親是燕人。”
謝飛瓊随意點點頭,突然問:“你叫什麼名字?”
阿薩伽一愣,回答:“阿薩伽爾,你可以叫我阿薩伽,或者伽爾,都可以。”
“好的阿薩伽,”謝飛瓊說,“你身上有一塊綠色的玉佩,你還記不記得?你能不能告訴我,它是從哪來的?”
謝飛瓊的目光平靜,但是又緊緊盯着他腰部玉佩的位置,好似有點緊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