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出門，正巧遇見剛剛那個願意借水給自己洗澡的老婆婆，見她懷裡抱着一大筐物件，謝飛瓊湊上前接了過去，問：“奶奶，您這是要去做什麼呀？”

老太太心善，也不因為她是燕人而輕視，樂呵呵地說：“我去給祭壇送東西去！大家都得送呢！”

謝飛瓊眉毛一挑：“祭壇？祭祀誰呀？”

“祭祀……祭祀誰來着？”老婆婆一邊步履蹒跚地往前走一邊說，“哎呀，我老啦，記不清楚了！我年輕時候是一個神仙，老了老了，又換了一個！”

“換了一個？”謝飛瓊一聽，發現骊族換信仰可能就是最近這些年的事，心中生起種種疑惑的芽。

先前她也問過阿薩伽，但是當時阿薩伽避而不談就讓她十分懷疑了。按理說，西北羌人信仰風沙之神長達百年，怎麼會突然間改變信仰？

是隻有骊族改變了，還是其他部落也更改了？

“怎麼突然換了呀？”謝飛瓊假裝不經意地問。

老婆婆隻是搖頭，歎氣說：“不知道，不知道，當時鬧了好大一陣呢，我老了，都記不清了。”

謝飛瓊于是沒有再問，隻是把這個問題默默記在心裡。

“對了，阿婆，這邊的燕人多不多呀？”謝飛瓊甜甜地笑着，試探道。

師父會不會來到過這裡？現在還在不在？

老婆婆想了想，搖搖頭：“不多，不多，這邊的燕人大部分都是當奴隸去了。”

謝飛瓊還想再問，卻被一聲脆甜的“奶奶”打斷了。

她一轉頭，一個紮着小辮子的小女孩正張着手臂向這邊奔跑。

小女孩個子不高，皮膚白皙，臉頰還帶着沒消減的嬰兒肥，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顯出瑩瑩綠色。

她三步并作兩步撲了上來，又很是懂事的到了跟前就停步，沒把老婆婆撞個趔趄。

“奶奶！姆媽好忙，她讓我來找你玩！”小女孩聲音清甜，笑起來左邊有一個小小酒窩。

“哎哎，好好，來找奶奶玩！”老婆婆樂得眼睛眯成彎月，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小女孩的頭頂。

小女孩則往她身後躲了躲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謝飛瓊，小聲問：“奶奶，這是誰呀？”

謝飛瓊喜歡長相好看的生物，聞言露出一個自認為完美無害帶點甜美的微笑：“我是新來到這裡的，你可以叫我姐姐！”

小女孩見她笑容燦爛，不好意思似的又往後躲了躲，聲音小小聲：“姐姐好……我叫赫芙拉。”

赫芙拉奶奶見狀面容慈祥，哄道：“小芙，幫奶奶謝謝姐姐好不好？姐姐幫奶奶拿了那麼多東西呢！”

謝飛瓊也跟着逗：“對呀小芙，姐姐抱了好多東西呢！”

赫芙拉白嫩的臉龐暈出紅色，像是傍晚的火燒雲一樣，她鼓起勇氣露出半邊身子，盡量大聲：“謝謝姐姐幫奶奶拿東西。”

謝飛瓊眯起眼睛笑，回道：“沒事沒事，不用客氣！”

三人邊走邊笑一路向西北前進，謝飛瓊發現越往前走人越是多，還沒接近那個祭壇，前面就已經圍了一堆人了。

謝飛瓊跟着人流去把東西放到指定的位置。

她剛把東西放下，甩了甩酸痛的手臂，後邊突然傳來一陣破空聲！

憑着肌肉記憶，謝飛瓊下意識閃開，猛一回頭，眼帶殺氣。隻見一個穿着盔甲的士兵站在她的身後，手裡拿着一根鞭子，橫眉豎眼、面目猙獰。

“哪裡來的奴隸？誰讓你不幹活跑到這裡來了！”他呵斥道。

謝飛瓊不願多惹事，隻是往後撤了兩步，低眉順眼：“我不是奴隸，我是被伽爾少主帶到這裡來的。”

士兵壓根不信，揚着鞭子還要抽，謝飛瓊繼續躲避，眉毛也皺了起來，眼裡有深深的不滿。

“那也不行！燕人不許靠近祭壇！”士兵惱羞成怒，泛黃的眼睛滿是怒氣，好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個看着弱不經風的女人躲過了鞭笞！

“大人！大人！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？”老太太許是看到了兩人對峙的局面，一步一瘸地走上前來，臉上挂着讨好的笑。

那士兵看着極不耐煩，劈頭蓋臉一頓責罵：“我呸！哪裡來的老太婆！哪有什麼誤會？怎麼，你認識這個女人？”

他身強體壯，個子比老婆婆高約兩個頭，此時居高臨下，頗有幾分拿捏的輕蔑之意。

老婆婆看着是想替謝飛瓊打個圓場，她擋在謝飛瓊前面，佝偻的身子又往下低了幾分：“是的大人，她是來替我送東西的。”

士兵不想和一個老太婆計較，見謝飛瓊鎖骨處的确沒有奴隸常用的骨鎖，便十分不耐煩地揮手，讓她倆抓緊滾蛋。

然而謝飛瓊還沒來得及扶着老婆婆出去，就聽見一聲飽含惡意的：“站住！”

她煩躁擡頭，看見了老熟人——先前的采礦隊長，吉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