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祭司,真是鐵石心腸啊。”聲音缥缈無力,仿佛是從天邊傳來的。
這是辛青!
謝飛瓊瞪大了眼睛,下意識往回縮了縮,對辛青有着發自内心的恐懼。
再細看,她之所以沒能第一眼認出人,是因為他也戴上了羊骨面具,不過頭上沒有紮羽毛,身上竟然穿的還是醒目的白色。
“哼!二少主用不着在這陰陽老夫!”大祭司聲音不悅,“我聽聞,你與那小子關系不錯?”
哪個小子?
辛青淡淡一笑,開口竟有幾分柔情蜜意:“你說誰?加圖嗎?”
加圖又是誰?
謝飛瓊聽得十分專注,奈何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,誰都沒有給謝飛瓊解釋一下的意思。
她撇了撇嘴,趴在石台中央,靜靜聽着。
“那石台,不弄了?”辛青突然提起,謝飛瓊一激靈,豎起耳朵。
“二少主,”大祭司意味不明地喚着,“比起您來,老夫還是惜命的。”
辛青似乎被逗樂了,開懷大笑,謝飛瓊忍不住搓了搓胳膊,試圖把雞皮疙瘩搓下去。
這太奇怪了,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謝飛瓊百思不得其解。這群祭司莫名其妙偷偷來,又偷偷幹活,似乎很不想被人發現。可是他們的行動範圍又很大,也隻是意思意思似的遮掩。
等人漸漸遠去,謝飛瓊這才松了口氣,爬了起來,揉了揉自己的下巴:“我的天……痛死了。”
在遠處,她看不到的地方,辛青若有所感地回頭看了一眼石台。
“加圖那小子一直古怪,那女人死後他更是瘋了一樣,老夫勸你,最好離他遠點!”
辛青噙着笑,語帶鋒芒:“不勞您操心。”
等謝飛瓊檢查完祭壇周邊再回去時,太陽已經從東邊露出了魚肚白,有些帳篷傳來人蘇醒的聲音。
謝飛瓊加速往回趕,身心俱疲。
忙活了一晚上,不能說沒有收獲,然而都是一些隻言片語的信息,不僅無法幫她解決疑惑,倒是讓疑慮越來越多。
不過,謝飛瓊鑽進自己的帳篷,借着一線天光,仔細看了看肚皮上被壓出來的痕迹。
她在那趴了許久,身體又白,留下的紅痕久久未退,為謝飛瓊印證了一部分猜想。
阿薩伽沒跟她撒謊,那塊玉佩上的花紋與她身上這一部分的花紋對得上,說明這真是骊族的圖騰。
問題是,這圖騰是屬于流沙之神,還是風神?
按理說,那個石台應該建了許久了,上面最開始刻的應該是流沙之神魯諾索的圖騰。
但是,骊族換了個新的信仰。
風神的名諱是什麼?圖騰又是什麼?如果這是風神的圖騰,謝飛瓊怎麼會在小時候見過?
疑慮像魚吐的泡泡一樣從謝飛瓊腦子裡冒出,幸而她實在太累,終于在太陽完全出現時沉沉睡去。
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。
謝飛瓊偏門地夢回自己治療那官家小姐的時候。
夢能提示人在回憶裡遺漏的細節,謝飛瓊想起自己靈感迸發的那一刻。
她正苦苦在醫書中尋找,希望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迹能夠治療那奇怪的病症。
師父在書房——其實就是一塊擺了桌子的空地——寫字,突然感慨似的吟了一首詩歌:“平沙細草斑斑,曲溪流水潺潺。塞上清秋早寒,一聲新雁,黃雲紅葉青山。*”
謝飛瓊又不傻,一挑眉,問:“怎麼了師父,您老人家給我提示呢?”
老頭但笑不語,搖了搖頭,做作地歎了一大口氣:“老夫哪會什麼醫術呢?隻不過是想起了從前,感慨一下罷了。”
老頭不認,謝飛瓊卻抓住了關鍵點。
那官家小姐西遊而歸,說不準就是染上了塞外的什麼疫病呢?所以中原的這些大夫才如此束手無策。
但是老頭是怎麼知道的呢?黃雲紅葉青山,恰恰就是那草的生長之地。
直到被赫芙拉甜甜的聲音吵醒,謝飛瓊腦袋裡還混沌地猜測着原因。
莫不是師父其實也是什麼隐世神醫?
“姐姐!我哥哥他們來啦!他們想向你道謝呢!”
赫芙拉很懂事地沒有進來,謝飛瓊連忙爬起來簡單收拾一下自己,回應:“好嘞,你們請進吧。”
小女孩小小的身影沖在前面,眼睛有一點浮腫,可能是昨天哭的。
她撲進了謝飛瓊懷裡,于是謝飛瓊順勢抱住她坐了下來。
緊随其後進來了兩道高大的身影,為首的人剛一進來就鞠躬,大聲道:“感謝您救了我妹妹和阿奶!日後若有用得着的地方,您盡管說!”
謝飛瓊則震驚地和阿薩伽對上了視線。
他的視線從震驚轉到疑惑,猶疑:“是你?”
為首的小少年擡起頭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