傳話人叫人把那塊布料送了上去,放到鼻尖聞了聞,尖細的聲音問:“既然如此,姑娘,你有何見解?”
謝飛瓊正色:“首領可派人以火油為線索進行排查,能夠激發如此一場聲勢浩大的火災必然需要數量不小的火油。”
那傳話人臉被蒙着,謝飛瓊看不到他神情,但竟同意了她的建議:“行,就按你說的辦。”
謝飛瓊微微驚訝,原以為這是一場硬仗要打,沒想到進展如此順利。
“那麼,諸公,誰願意承擔此事?”右側的傳話人問。
底下鴉雀無聲,所有人低着頭顱,生怕被注意到,接到這個燙手山芋。
于是活自然而然落在了辦事不力的大長老身上,隻聽傳話人輕飄飄地說:“既然如此,那麼辛苦大長老繼續負責此事了。”
此話一出,大長老的臉立刻比草綠,面色不善地狠狠瞪了一眼謝飛瓊,咬牙推辭:“這……老夫還要負責處理火災事宜,實在是有些抽不開身,不然還是換個人選吧。”
傳話人還沒開口,辛青卻突然發聲:“不如讓我來吧?不過我有個要求。”
他說完這話,目光落在了謝飛瓊身上。謝飛瓊暗道不好。
“這位燕人姑娘如此聰慧敏銳,不如就讓她跟我一起調查此事,也好快點查出真相。”辛青頗為儒雅地搖了搖扇子。
謝飛瓊暗自忖度:他究竟是什麼意思?察覺到自己發現他的秘密了,要殺人滅口?
左右兩個傳話人似乎在小聲交流,謝飛瓊趁機立刻拒絕,說:“二少主實在是高看我了,我腦袋笨拙,不适合進行如此缜密的調查。更何況——”
她動了動拐杖,彰顯它的存在感:“更何況我還受了傷,行動不便,就不給二少主拖後腿了。”
“怎麼會?不會的。我會找人背着你的,别擔心。”辛青上揚的眼睛裡帶着一絲看到獵物之後的興奮,“我知道,你們燕人就是喜歡自謙,是不是?”
謝飛瓊還想再拒絕,然而大長老似乎是看穿了她的為難,秉承着落井下石的美好品德,火上澆油:“我也覺得此舉甚妥。既然質疑是這個女人提出來的,那麼自然讓她去查最為合适,加上還有二少主的監督,此事定然能夠快速水落石出。”
姜還是老的辣,謝飛瓊和他對視上,這個喜歡用鼻孔出氣的大長老滿眼輕蔑。
小小女人,還敢跟我鬥?!
傳話人被說動了,點了點頭,決定到:“既然如此,便由二少主和這位姑娘一起查清此事吧。”
謝飛瓊的意見并不重要,她隻能硬着頭皮接受。随後的讨論與她無關,她被請了出來。
這都叫什麼事啊!謝飛瓊無力地拄杖站在門口,仰天長歎,自認倒黴。
後面傳來一聲輕笑,謝飛瓊警覺回頭,卻見辛青徑直跟了出來,漫不經心地搖他的扇子——
“姑娘,事不宜遲,我們一起去吧。”
謝飛瓊看見他白如紙的臉色,覺得自己的臉色可能比他還像鬼。
辛青就是故意整她的,全程一直慢悠悠地跟在她後面,眼睜睜看着她拄着拐杖身殘志堅地往祭壇方向走。
謝飛瓊不時觀察四周,辛青突然發問:“你是在等小伽嗎?”
謝飛瓊一愣,慢半拍反應過來他在說阿薩伽,矢口否認:“我沒有,我隻是看看。”
辛青不知道信了沒信,墜在她後面踱步,連守衛都沒帶幾個。
“是嗎?”他輕聲說,“小伽今天不會來了,他在聖地忙着安葬那些祭司呢。”
謝飛瓊下意識問:“那些屍體檢查過了嗎?”
辛青目光移向她,挪開扇子擋住刺眼的陽光:“當然。我看到了你在大祭司身上包紮的傷口。”
艾爾塔已經快進入冬天,陽光刺眼卻并不溫暖。辛青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,連謝飛瓊都穿得比他少,甚至她還因為運動出了點汗。
越靠近祭壇天色越灰暗,已經是傍晚了,太陽在地平線處不甘地蘊出血色的天空。謝飛瓊行動不便,幹脆坐在地上檢查。
說是檢查,也就是随便看看,總不能真的在辛青眼皮子底下找到什麼指認他是兇手的證據吧?
反正她也并不關心骊族的這些破事,隻要師父沒事就行了,她就在這混到師父辦完事就離開。
東瞧瞧,西看看,她時不時抓一把沙子在那裝模作樣地聞。謝飛瓊還順便走了一下神。
不知道聖地在哪,前幾天阿薩伽還疼到暈厥,今天就又跑出去了?真是硬骨頭。
辛青也不催,就站在旁邊靜靜地看着。
謝飛瓊實在裝不下去了,正想要不要暈一下試試,卻聽見辛青說:“牧六将軍?你怎麼在這?”
牧六?
聽到熟悉的名字,謝飛瓊擡起頭來,終于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角色。
之前她去偷聽竊取情報時知曉了這個名字,他與阿薩伽一同出去尋找流砂田,但是卻獨自一人回來了,并且——
謝飛瓊不動聲色地掃視他,此人看上去傷口可比阿薩伽好上太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