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白日走到夜黑,一隊人在一塊地方停了下來,開始紮帳篷。
謝飛瓊有一些心不在焉,亂七八糟地弄屬于她自己的那一頂帳篷。
阿薩伽看不過去,過來幫她重新捋好了支架和毛氈。
謝飛瓊回過神來,眯起眼睛笑:“這麼熟練?謝謝了啊。”
阿薩伽沒回這句,反而問:“你還好嗎?”
謝飛瓊聳了聳肩,疑惑:“我怎麼了?挺好的呀。”
問出這句話已經是阿薩伽的極限了,要是謝飛瓊不願意說,他也沒有任何辦法。
好在謝飛瓊也不是真的想瞞住什麼,等阿薩伽把帳篷搭好之後,她拉着人彎腰鑽了進去。
阿薩伽令人驚訝地乖順,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袖子。
謝飛瓊進去之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,長舒一口氣,頭痛地說:“累死我了,今天好累。”
謝飛瓊在骊族待的這兩個月,雖然行動也不少,但是确實沒有像這樣的長時間騎馬行路了。
阿薩伽倒是沒什麼疲憊的迹象,抿了抿唇,說:“那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,明天我們會路過一片比較危險的地區,那裡流沙多,一不小心可能會踩進去。”
謝飛瓊聞言繃緊弦:“這麼危險?我之前來艾爾塔的時候也差點掉進去,特别吓人!”
阿薩伽一愣,不由問:“什麼時候?怎麼回事?”
謝飛瓊攤了攤手,回憶:“應該是我小時候……吧?當時好像是在艾爾塔玩,結果沒看路,一腳踩了進去,真的差一點我就被淹沒了。”
“不過還好,”謝飛瓊見他神色緊繃,噗嗤一笑,“當時好像遇見了一個小男孩?正好被他看見了,讓他救了我一命!”
她還順帶開了個玩笑,拍了拍他的肩膀說:“不然你今年就看不到我了,多可惜。”
阿薩伽還是有點愣神的樣子,突然追問:“你還記得你當時多大嗎?”
難得見他這麼急切,謝飛瓊突然起了惡劣的心思,皺眉苦思:“嗯……”
見人的瞳孔不受控地微微睜大,似乎是很期待一樣,謝飛瓊又有一點不好意思了,隻好老實交代:“我真不記得了,我小時候的記憶不是很完整。”
阿薩伽原本微微挺起的上半身重新委頓回去,眼睛垂着,鴉羽似的睫毛遮住了眼睛,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。
失落不小心跑了出來,被謝飛瓊捕捉到,她突然起了好奇。
上一次,他在問洞穴裡問自己叫什麼名字的時候,聽到她的回答時也是這麼一副失落的表情。
“到底怎麼了?”
阿薩伽擡起眼睛,輕輕搖了搖頭,明顯不想說。
這下子輪到謝飛瓊不高興了。
不過她與阿薩伽不同的是,謝飛瓊會選擇直接問出來:“不行,你必須說,到底怎麼回事?你怎麼那麼失落?”
謝飛瓊百思不得其解。
阿薩伽眨了眨眼睛,由于謝飛瓊現在的不悅太過明顯,他輕易感受到了。
一股奇妙的感覺從心底升起,他擡了擡手,簡單解釋:“我小時候也救過一次人。”
謝飛瓊秒懂,随後不知道為什麼更不高興了。
“哦。”她幹巴巴地回答。
阿薩伽張嘴,還想再說話,謝飛瓊卻直接截住他的話頭:“好了,我們不要再聊了,我想睡覺了。”
阿薩伽愣了愣,抿着唇,臉側的小酒窩浮現出來。
也許是對謝飛瓊驅逐自己的行為感到不悅,阿薩伽首次帶着一點攻擊性地說:“那你呢?你今天明明一整天都心不在焉,你在想什麼?”
驚詫于阿薩伽的語氣,謝飛瓊也瞪大了眼睛,莫名地指着自己:“啊?我哪裡有心不在焉?!”
阿薩伽不回答她,隻硬邦邦扔出一句:“你自己清楚。”
“嘿——你這人。”謝飛瓊好笑地湊上前,兩人的臉距離隻有三個指節的寬度。
她調笑道:“你幹嘛?不高興了?為什麼?”
她又自問自答:“因為我趕你出去了。”
阿薩伽眉毛也蹙了起來,立刻反駁:“不是。”
謝飛瓊充耳不聞,抱着胳膊,還是貼的很近:“哦,那你說說為什麼?”
阿薩伽當然不會說,氣性大得竟是直接起身要走。
謝飛瓊慌忙挽留,伸出一隻手試圖拽住他的褲子:“哎哎哎,等一下你别走啊!我又不是不說!别走啊!”
她一把抓住了阿薩伽褲邊,阿薩伽這下更生氣了,臉龐被氣得微紅,也抓住自己的褲子:“松手!”
謝飛瓊因為做出這個動作,身體大幅度前仰,此刻更是幹脆半躺在地上,一隻胳膊撐着腦袋,耍賴:“不松手,除非你重新坐回來。”
這成何體統?簡直不知羞恥!
阿薩伽臊得面龐绯紅,整個人都在冒煙,偏生良好的教養讓他做不出動手的事,隻能幹着急。
試圖用眼神震懾謝飛瓊讓她松手,結果起了反效果,人不僅不松手,反而攥得更緊。
更可恨的是,她還笑咪咪地:“怎麼啦?你臉怎麼這麼紅?你不會害羞了吧!”
“流氓!”阿薩伽罵道。
謝飛瓊眼睛睜大,不可置信:“我的天!你還會罵人!”
阿薩伽氣得胸膛起伏不定,鐵了心地要把自己的褲子從謝飛瓊手裡拯救出來,拽得褲子都變了形。
意識到自己真的把人氣狠了,謝飛瓊連忙松手,好聲好氣哄:“好好,我松開我松開,你别再生氣了。”
她手松開的一瞬間,阿薩伽立刻大步離開,掀開充當門簾的毛氈就要走。
謝飛瓊連忙說:“我說我說!昨天晚上辛青來找我了!”
阿薩伽動作一頓,月光傾斜而下,照亮了謝飛瓊眼底的期待。
随後阿薩伽放下簾子,直接走了。
謝飛瓊:……
她目瞪口呆,喃喃道:“我去,氣性這麼大?”
月亮高懸,卻并不明亮,空氣中隐隐流動着寒意。